白玫覺得時間尚早,所以一路慢慢地走,一路欣賞著路邊的田野、小河、河上的石橋、遠處的村莊、村莊背後的竹園。她想,怪不得我從小就非常喜歡來爺爺女乃女乃家,這里的確很美,小橋、流水、人家,真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如果不是種田太累,我會更喜歡這里的。又想到,要不是隊長,我就已經是公社機械廠的工人了,如果那樣的話,我豈不是天天可以走在這條路上,那該多好!
年輕的白玫自知不是紅五類出身,所以,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太大的志向,也沒有高不可及的願望,她只盼著能做個旱澇保收的工人,可以憑自己的勞動力養活自己。
雖然是通往公社所在地的大路,但是路上行人稀少。太早了,白玫想。然後就看到前面有個男青年,非常象凌志,尤其是那件已經洗得有點發白的軍裝。于是,白玫就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凌志。」
凌志回過頭來,努力裝得非常意外地說︰「唷,是白玫,這麼早,怕遲到嗎?」說完,站住了等白玫,盡量表現出一付大方得體的派頭。
白玫很高興,緊走幾步,趕上凌志,和他並排走。她說︰「我剛才還想,太早了,踫到你真好。你說我怕遲到,是的,我是頭一次去,遲到的話,多難看。我存心早一點去,是想到了公社,先到鎮上各處看看,我去年來公社辦投親插隊的事之後,再沒去過,一年多了。去年也是匆匆忙忙的,除了公社大院,根本沒去過別的地方。」
「其實,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除了一條對面街,兩條橫街,不消半個鐘頭全部走完。」凌志給她潑了一盆涼水。
白玫有點小小的失望,說︰「這樣啊。對了,你怎麼也這麼早?」
凌志為了想在路上和她說說話,煞費苦心,一早出門,專在路上等她。白玫她太小了,完全沒有想到凌志心里想的。
「我啊,我想和同學們在開會前吹吹牛。」幸虧凌志腦子轉得快,否則就要口吃了。
「你的同學,他們也會早到嗎?」白玫孩子氣地追問。
「是的,每次開會,我們都會早一點到的。」凌志說得非常肯定。
「你們多好,我就慘了,我的同學這里一個也沒有。」白玫又想到了自己的孤單。
「他們都去了哪里?」
「他們大多去了黑龍江,我因為生病沒去,今年要我去雲南,我不想去,就來了女乃女乃這里了。」白玫一五一十地告訴凌志。
「怪不得,你想到投親插隊這條路,原來是生病,怪不得那時象根豆芽菜。」
白玫听凌志又說豆芽菜,忍不住說︰「又說又說,你個大頭菜。」
「大頭菜?哈哈哈!太好听了。」凌志揚聲大笑。
凌志笑得天也高了,地也平了,小河的流水也歡快了,白玫不由得跟著他哈哈大笑。
笑夠了,凌志說︰「怎麼樣?農村不錯吧,我看你比去年健康多了,不是豆芽菜了。」
白玫說︰「那成什麼菜了呢?」
「非得是菜呀?是隻果不行啊?」凌志打趣她。
白玫說︰「不是菜,就非得是水果啊?」心里說,這人,還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