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過得真快呀,轉眼又是嚴冬來臨。房前屋後的竹林,雨中沙沙,風里呼呼。白天還好,夜闌人靜,平添一縷愁緒。
在這萬物蕭條的冬日里,白玫坐在灶前燒火,望著一竄一竄的火苗,心里常常想,其實,一年之中,沒有多少日子是好過的。春秋兩季不冷不熱,挺舒服的,可是過得太快,怪不得有人說‘好花易謝,好日子易過’。酷暑勞累,寒冬寂寞,卻總是長得讓人難挨難熬。一生之中,也沒有多少時光是歡欣喜悅的,幼小時盼著長大,長大了又有數不清的煩惱,老了失去強健的體魄,清晰的頭腦,雖都說長壽是有福,細細想來,又能有多少味道。
想著這些問題的白玫,年紀雖然不足二十,心態卻象是已有八、九十了。是成熟嗎?如果是,這樣的成熟無異是一種悲哀。
女乃女乃什麼也不說,但她心里明白,孫女不開心。但是,明白又有什麼用,白玫不是三歲小孩子,用點糖啊餅啊就可以把她逗得歡歡喜喜,白玫是個大姑娘了,姑娘大了本來就有捉模不透的心事,更何況,白玫又是一個投親插隊到鄉下來投奔地主女乃女乃的知青。
老人並非老糊涂,她清楚地記得,自從凌志送蟹,並在她小睡醒來之前回去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而白玫也就在那天之後越來越沉默。從心里說,老人是十分喜歡凌志這個年輕人的,第一面,就喜歡,後來,他救了白玫,老人因感激而更加喜歡凌志。她還發現,每當凌志來了,白玫就會笑得很歡。至于西鄰小老太說的什麼孫女婿,她認為完全是瞎猜胡說。雖然,喜歡到認凌志為干孫子的程度,但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讓他當孫女婿。
老話說,嫁女高三分,老女乃女乃認為如今的高三分就是成分好。講句難听話,她不願意她的孫女從虎穴到狼窩。她要讓她的孫女通過婚姻改換門庭。為此,老女乃女乃的心中很矛盾,既盼凌志來,又怕年輕人接觸多了,日久生情。
這天晚上,胖嬸來串門,老人差點把她當成救星。忙著端凳子,燒開水,喜笑顏開。
白玫正猜測胖嬸的來意,胖嬸開口了,她說︰「白玫啊,胖嬸有門好親事,說了你肯定得謝我。」
白玫還沒有答腔,女乃女乃就象是瞌睡有人遞來了枕頭,忙問︰「是哪里的?男孩子幾歲了?家里邊人多不多,兄弟姐妹幾個?」
胖嬸說︰「老嬸嬸,說出來你就知道,就是你們家阿土根的小兒子呀,你說好不好呢?真正的貧苦農成份,小伙子參軍剛回來,大隊要讓他當民兵大隊長呢。」
老女乃女乃的臉眨眼之間就變了幾變,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其它。片刻的冷場之後,她說︰「好人的兒子是好人沒錯,成份也好,不過,如今年輕人的事得要年輕人自己作主了,玫玫你看呢。」
白玫說︰「我還小,不想考慮這種事情。」
胖嬸說︰「如果我沒有記錯,你過年就滿二十了,還小啊?農村里有幾個姑娘十八歲還沒有婆家呀,除非有病。連小美寶也有婆家了。」
白玫說︰「小美寶不就是長得小嗎,可她沒病,我不一樣,胖嬸你不知道,我發起病來能嚇壞你。」
胖嬸說︰「什麼病?看不出來麼。」
白玫說︰「癲癇。」
胖嬸說︰「癲癇是什麼病啊?」
白玫說︰「就是羊氣風。」
這邊白玫剛說完,那邊,兩人就都張大了嘴。胖嬸是驚訝,女乃女乃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