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兩種心情。小鵬和阿光是充滿期待和興奮,凌志是無可奈何,舍命陪君子。
因為好久不見,一路上,腳忙著,嘴也沒閑著,免不了講些你們隊的分紅啦,我們生產隊長的腔調啦,還有自留地里今年種了些什麼啦等等家長里短的瑣碎事。凌志什麼也不想說,他當听眾。說著說著,說了飲食,又說男女,講到了知青的戀愛、婚姻。小鵬說︰「我們五隊有個女知青真傻,為了隊長給她分配輕活,嫁給了隊長的熱水瓶弟弟,你們沒見過,那人真叫一個矮啊,比熱水瓶高不了多少,就一個麥個子的高度。因為矮,頭就顯得特別大,整個一怪物。」
阿光說︰「頭腦發熱吧她,那她後悔了沒有?鬧不鬧離婚?」
小鵬說︰「小孩子都有了,鬧離婚!現在還沒听說,以後的事就不好說了。」
阿光說︰「她怎麼那麼傻,以為我們真的只能扎根農村了?急著結婚。形勢是在變化的,要是我們上大學去了。她不後悔得撞牆才怪!」
兩人搖頭嘆息,在同情那個女知青的同時,有了一種類似于先見之明的自豪感和海闊天空的幸福感。
凌志一聲不響。好在同學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他這種沉思默想的哲學家模樣,也不以為怪。
人多就是不一樣,腳還沒覺得累,公社鎮上的古石橋就已是遙遙在望了。
一個矮矮胖胖的公社干部接待了他們,小鵬用眼色暗示凌志,讓他說話。
凌志這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說︰「我們是插隊知青,我們想上大學,學到更多的文化知識,將來更好地參加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建設,更好地為貧下中農服務。」說完對兩位同學說︰「你們補充。」
小鵬說︰「我也是這個意思。」
阿光說︰「對呀,我也是。」
那干部說︰「是有招收工農民大學生這麼個事情,不過,你們可能沒有搞清楚,不是由我們公社指名的,是小隊提名,大隊推薦,最後我們公社審批,然後上報縣里。哪怕你們是公社革命委員會主任的親戚,我們也是無權指定讓小隊提名、大隊推薦的,不知你們听明白了沒有。」說完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其實,在來之前,凌志已經想到了這麼個結果,但是,不好拂了遠道來請他出面的同學的情面。這時,凌志就說︰「我們主要是想問問有關大學招生的文件什麼時候下達到大隊、小隊?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準備?」
干部說︰「文件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會下達的。你們不需要特別準備什麼,好好勞動,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等待貧下中農的推薦就好了。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你好不好好勞動,虛不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他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對了,你們是紅五類子弟嗎?」
小鵬和阿光點頭,凌志不動。
干部看了他們一眼說︰「就算不是紅五類子弟,也不要緊,黨的政策是給出路的政策,只要好好勞動,真正把腳跟移到貧下中農這邊來,把坐在貧下中農一條板凳上,就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這樣的人,同樣是可以招工進廠、招生上大學的麼。」
三人一起點頭。凌志心里熱呼呼的,感激地望了小鵬一眼。
謝過干部,出公社大院,踏上古石橋,三人分手,小鵬朝南,凌志和阿光往北。三人的腳步都比來的時候更有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