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好不容易走到石橋村，進了阿娟家的門，屋里所有的人見到她和她懷抱的嬰兒都驚呆了。
阿娟的嫂嫂听白玫說明來意，看著瘦得跟小貓似的嬰兒說︰「白玫我喂喂看，不知道她會不會吃女乃，這麼小！大多數不足月的毛頭是不會吃女乃的。」
白玫緊張地張望，只見小毛頭閉著眼楮，小嘴拱啊拱的，找到了地方，居然吮吸起來。阿娟嫂嫂說︰「咦？真是怪事，她會吃女乃耶！」
白玫說︰「太好了！謝天謝地！」白玫差點說上帝保佑，臨時省悟，改為謝天謝地。因為，女乃女乃說過，這邊鄉下沒人信上帝，他們都信菩薩，要白玫入鄉隨俗，不要動不動就提上帝。
阿娟嫂嫂說︰「白玫，你真的要養著她？你還沒有結婚，要小孩干什麼？人家是結婚好多年，不生小孩，沒辦法，才去領養人家的。而且，這樣小的毛頭是很難養的，要是最後養不活了，你怎麼辦呀？」
白玫抖豁豁地說︰「這個，我沒有想過。」
可憐的凌雲，平生就只吃了這一頓女乃。白玫抱著吃飽之後睡得香香的凌雲回到女乃女乃的小屋，女乃女乃已經熬好了米湯。白玫說︰「女乃女乃，讓小毛頭喝米湯，能行嗎？」
女乃女乃說︰「人家自己半歲的小孩子還不一定能吃飽呢，怎麼好意思老去搶人家孩子的女乃吃。還有其他幾家人家的小孩都過周歲了，哪有什麼女乃啊，你總不能抱著她到外公社去要女乃吃吧？你不要出工了？」
白玫說︰「光吃米湯能行嗎？」
女乃女乃說︰「不行怎麼辦？有三個銅板買個豬頭，沒有三個銅板就只好抓抓頭。」
白玫想說買女乃粉，不過，話到嘴邊咽了下去，女乃女乃說得不錯，珍珠還在蚌殼里，眼下，真的是一個銅板也沒有呢！
興許是凌志的在天之靈保佑吧，啞巴送來一只小英用過的女乃瓶，白玫把米湯灌進去，擔心地把女乃瓶湊近小凌雲，爭氣的小凌雲，居然連米湯也吸！白玫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能活下來了。但是，接下來的問題是女乃女乃說不放心讓白玫晚上帶她，說白玫睡著了會把小毛頭悶死的，但是，她老人家帶了半夜，就吃不消了。第二天天不亮，就把睡夢中的白玫喊醒，白玫說︰「干什麼？人家睡覺。」
女乃女乃說︰「還睡？小毛頭晚上哭了好幾次，你听不見啊？天亮快把她還回去，你不還，我去還。」
白玫連忙起來，去看小布包里露出的一張小皺臉，小眼楮閉著，小嘴一抿一抿，象是夢里也在吮吸。白玫對女乃女乃說︰「對不起，女乃女乃，今天晚上開始我來帶。」
女乃女乃說︰「先去熱米湯，然後去把尿布洗了，我再和你說話。」
白玫這才看見，地下木盆里，扔了好幾塊尿布。忙說︰「別生氣，女乃女乃，我馬上去洗。」
女乃女乃說︰「記得去水橋洗，別在井台洗。」
白玫說︰「哦，幸虧你說了，我正想去井台洗呢。」
白玫把米湯熱了，喂毛頭吃過，天也朦朦亮了，她就去水橋洗尿布。白玫一邊洗，一邊對著河水說︰「凌志，告訴你一件事，我把你的女兒抱回來了，我叫她凌雲，名字還是我起的呢，記得嗎？相信我，我能把她養得好好的。」
女乃女乃不知道，正是女乃女乃說過，水都是相通的，所以，白玫一有心事，總喜歡對著河水說話，因為，凌志是死在河里的。白玫相信，她對著河水說話，凌志是能听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