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女乃女乃的意料，將近十天過去了，白玫一點也沒有把小毛頭送回去的意思，而且，盡管她每天晚上累得眼楮也睜不開，但忙這忙那，忙完之後，還不忘對著小毛頭說話，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凌雲，凌雲，你快點長大，好不好？」
女乃女乃在旁邊諷刺她︰「你給她喂點發酵粉，長得就快了。」
白玫听了裝聾作啞，心想，允許女乃女乃發發牢騷，女乃女乃太累了。
不過，出乎白玫的意料，接下來，女乃女乃就再也不說一句抱怨的話。因為，一方面，女乃女乃越來越喜歡這個可愛的小東西，這麼小，就好象能听懂人話似的，人講話，她眼楮隨著一亮一亮的，還經常一個人在那里無意識地笑眯眯；另一方面，女乃女乃知道，怪話說得太多，結果就會適得其反。人都有逆反心理，聰明人尤甚。
一撥一撥的人來女乃女乃的小屋看稀奇，說什麼的都有，他們猜測著白玫抱養這個小嬰兒的目的，猜想著這個小嬰兒的來歷。有人說方嫂︰「笨死了，應該返回衛生院去問問，到底是什麼人生的。」方嫂說︰「我當時驚呆了，又被白玫催著趕快劃船、趕快劃船，就沒有想起來。」
面對議論紛紛的鄉親，女乃女乃什麼也不說，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沒有象一般老人那樣，要人家幫她勸勸孫女，她明白，以孫女的 脾氣，估計誰說也不管用，就不必煩勞人家了。
既然沒法讓白玫在短期內把小毛頭送回去，女乃女乃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了。她想，玫玫，你個傻姑娘，我看你能挺到什麼時候？我呀，活一天就幫你一天吧。的確，撒手不管，不是老人的風格。
白玫不懂，女乃女乃知道，光喝米湯的小毛頭是經不起風吹草動的，何況，她又是那麼的小。但是，老人什麼也不說，已經瘦成一把骨頭的白玫讓女乃女乃看了又心疼又氣惱，實在不忍心再讓孫女著急上火的老女乃女乃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想辦法。過了幾天，老人居然踮著那雙「解放腳」，跑去不知什麼地方弄來了一只女乃山羊，把白玫感動莫名。她對小毛頭說︰「珍珠，你吃了羊女乃就可以長成一顆又白又圓的珍珠了，對嗎？你長大了要對太女乃女乃好，記住了嗎？」
女乃女乃說︰「什麼時候又改名叫珍珠了？」
白玫說︰「我忽然想起來的，女乃女乃你想，要是人家听了凌雲這個名字，不是要刨根問底嗎？所以，我想叫她珍珠。好听嗎？」
女乃女乃說︰「好听，就叫她珍珠吧。對了，你說什麼要她長大了對我好，等她長大，太女乃女乃的骨頭都可以打鼓了。」
白玫一听女乃女乃終于肯承認自己是小毛頭的太女乃女乃了，面上不動聲色，心里高興得不得了。她對老人說︰「女乃女乃你瞎說什麼呀！你會長命百歲的。」
女乃女乃說︰「長命百歲不敢想，我只求死的時候不受罪就好，最好晚上睡下去，第二天不要醒過來，最好是在做著好夢的時候就去你爺爺那里了，這樣的話，我好，你也不用麻煩。」
白玫說︰「女乃女乃，再這樣說話，我不理你了。」
女乃女乃說︰「怕我死？人總是要死的，要不，只有生的，沒有死的，地皮就更加不夠了。不過，你不要怕，我現在還不會死，我還要過好日子呢。」
白玫說︰「就是呀，你想的三件好事才只想到了一件而已。」
女乃女乃說︰「不對，三件好事，一件也沒有想到呢，我說的意思你不會不懂。」老人眯起眼楮，神往地說︰「什麼時候，我不用每個月去大隊禮堂低著頭听小輩教訓？什麼時候，我可以不用請假，想去哪里，抬腿就走？什麼時候，我有福氣听你的小孩叫我一聲太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其它兩件好事，我不敢說，有一件好事很快就可以等到，珍珠會說話時，我第一句要教她的就是喊你太女乃女乃。」白玫向女乃女乃保證。
女乃女乃嘆了口氣，說︰「玫玫，你不懂，這是不一樣的。」
白玫知道，女乃女乃雖然對珍珠很好，但是，她一直想要白玫出嫁，生個自己的小孩，甚至說︰「你只顧出嫁，我會把珍珠帶得好好的，你放心好了。」
出嫁？白玫覺得這件事情離她太遙遠了，她現在一願小珍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長大；二願生產隊的養珠場產出的珍珠又圓又白又大又純淨，顆顆都是一級品；三願全家四代人無病無災。除此之外，她別無它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