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回了媽媽的信,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說是她會好好學習,準備迎考。這個謊,到春節就被拆穿了。
這年春節,白玫爸爸、媽媽和妹妹三人事先也沒寫信說,臘月二十九卻突然出現在女乃女乃的小屋里。當時,白玫還在養珠場,女乃女乃和小珍珠一老一小正在玩。白蘭一看見珍珠,馬上上前一把抱起她,說︰「啊呀,女乃女乃,誰家的小寶寶,這麼好玩呀!」
珍珠望著白蘭笑,女乃女乃卻表情復雜,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別的。趕緊朝里屋跑去,打開那口古老的大櫥,捧出一些炒花生、蘭花豆,嘴巴里嚷著︰「吃呀,吃呀,我還有好多呢。都站著干什麼?坐呀,坐呀。怎麼說來就來,事先也不寫封信說一聲……。」老人心里想,我什麼也不說,讓白玫自己說吧,誰讓你們這麼晚才來。」老人的心里其實相當緊張,她覺得白玫瞞著父母收養珍珠,是對父母犯了一個大罪,自己就是孫女的同案犯,而兒子媳婦就是審判官。
白玫爸爸自作聰明地對老母親說︰「阿娘,你用不著勉強自已的,年紀這麼大了,還幫人帶小孩,有些時候,不敢推,苦的是自己。」
白玫媽媽跟著說︰「是呀,這些人也好意思的,明的是欺侮人麼,讓一個高齡老人帶小孩。」
老人嘿嘿無言。只管忙著淘米、洗菜,去灶前燒火。
正忙著,白玫回來了。珍珠一聲「阿娘」,頓時把三位城里來客喊成了木頭人。最先回過神來的是白玫媽媽,她一把抓住白玫的胳膊,嚷︰「白玫,你怎麼做出這種事來!怪不得老也不回家,原來,出了這麼大的事,竟把我們父母當成死人哪!」
珍珠見她的阿娘被人抓住了嚷嚷,趕緊從白蘭懷里掙著要下地,白蘭呆呆地放下她,她跑過去就咬白玫媽媽的腿,幸虧是冬天,但也足以讓白玫媽媽震驚,她說︰「哇!這小孩子還這麼凶哪!」
白玫過來把珍珠抱起來,說︰「珍珠,不能咬,她是外婆,珍珠叫一聲。」
白玫媽媽說︰「什麼外婆,不要叫!白玫你把話說清楚,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說著就捂住胸口,白蘭趕忙拉過一只竹椅,讓媽媽坐下。女乃女乃趕緊跑過來,把珍珠抱走了。老人心里明白,接下來,他們要講的關于珍珠身世的事情,不能讓小珍珠听到,小孩子有時候有大人意想不到的聰明。
這時,白玫爸爸說話了,他說︰「白玫,珍珠的爸爸是什麼人?」
白玫說︰「爸爸媽媽,你們不問問清楚,就先氣得要死,氣出病來,不是陷我于不孝嗎?你們听珍珠喊我阿娘,就以為我出事了,對嗎?告訴你們,她的親阿娘叫秋貞,不是我。」
一听這話,媽媽的臉上有血色了,她口吃地說︰「不,不不,不是你呀,嚇死我了。說說清楚,人家的小孩子,怎麼回事?怎麼會在這里,怎麼會叫你阿娘的?」
白玫說︰「你們坐呀,一邊一個,象是審犯人一樣,我怎麼講?這話說來長了,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各人找凳子椅子坐了。一個個胸脯起伏著,臉上陰晴不定。
于是,白玫就把自己下鄉不久在卷水草時掉下河去,兩個一同卷水草的姑娘也不會游泳,千鈞一發之際,踫巧路過的凌志挺身相救,後來,兩人兄妹相稱,相憐相惜,相約高考,相互勉勵的過程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相互愛慕的細節。又告訴父母凌志幾年如一日地為了給自己和女乃女乃增加營養而捉魚模蝦抓黃蟺,最終,凌志為捉黃蟺而慘死河中。父母听了,頓時將滿面怒容變成了愁雲慘霧。最後,白玫問父母︰「凌志死後,珍珠出世了,秋貞的老父親要丟掉小孩,我踫巧去醫院看病遇到這事,我就把小孩要過來了,你們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白玫父母听了唏噓不已。沉默半晌,媽媽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可是,報恩的方法很多,不能因此而耽誤你的一世幸福。」
爸爸則雙眉緊鎖,雙目憂郁,雙唇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