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竹園中的小屋,凌媽媽看了簡陋而整潔的房間和灶間,心里對白玫更增添了好感。一個把什麼都弄得井井有條的人,一定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她為自己的孫女能生活在一個好的環境、一個好媽媽的身邊而欣慰,同時又為她們清苦的生活而心疼。復雜的心情使她一時不知怎樣說才好。
兩個同年紀的姑娘見面要說的首先當然是大家這麼巧都記錯了地址的事,兩人笑了一通,白玫說︰「凌波,還是你聰明,怎麼想到寫知青辦公室收的?」
凌波說︰「我爸爸平反了,我媽媽大哭了一場之後,她的病就越來越好,不再糊涂了。我一開心,腦子就活絡起來了。其實,早該想到的,不是嗎?我想到,你和我哥應該是一個公社的,可能就是一起開知青會什麼的才認識的。上帝保佑,我的猜想是對的,不然,我還得想別的辦法,反正,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找到你們。」
白玫說︰「其實,我慢了一步,我也想過,想要找到你們,去公社知青辦,應該可以查到,一直忙得腳不點地,就耽擱了。」
白玫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和糯米粉,凌媽媽也要幫忙,白玫說︰「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們和凌雲玩吧。」
女乃女乃和姑姑給凌雲帶來了一個毛絨女圭女圭和一套小餐具,小家伙開心得不得了,女乃女乃和姑姑和她一起玩,她更是高興得一邊玩一邊咯咯笑。
雪白圓潤的湯圓上桌了,一張小桌,正好一人一邊,不過,小家伙吃了一只,就下桌去玩了。她女乃女乃說︰「凌雲不喜歡吃湯圓啊?」
白玫說︰「喜歡,凡是糯米做的點心都喜歡,她現在是玩具新得手,一會兒還會過來吃的。」
凌波說︰「哦,跟我哥一樣,我哥也最喜歡吃糯米點心。」
提到凌志,三個大人都沉默了,小孩子听到了,連忙過來問︰「姑姑,你哥呢?來,吃。」凌波呆了一下,求救似地望著白玫,她不敢隨便亂說,要是和白玫說的不一樣就不好了。白玫說︰「珍珠,姑姑的哥哥就是你阿爹,他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又說︰「你不是在玩嗎,怎麼听到我們說的話的呢?」
凌媽媽听孫女提到兒子,頓時珠淚涌出,她連忙伸手抹去,說︰「小孩子耳朵靈。」
想到要不了一會兒,就會有很多鄉親過來,白玫想,得把要緊的話趕緊說了,人多不方便。她一邊勸凌媽媽、凌波多吃點,一邊就抓緊時間說了小孩子的近況,又喊︰「凌雲,來背書給女乃女乃和姑姑听。」凌雲果真听話地走過來,大大方方地把她所有會背的都背了一遍,把她姑姑樂得直拍手,女乃女乃則高興得眼淚又出來了。說︰「白玫,你一個人那麼忙,還把小孩教得那麼好,真不容易!凌雲去上學,老師一定喜歡她。」
白玫說︰「說到上學,凌雲到現在還沒有戶口呢,不太好解決,民政局說,如果我辦領養,必須要等到我滿三十周歲,那時,就太晚了,所以,我現在開始就天天都在抽時間教她。」
凌媽媽說︰「那怎麼辦呀?」
白玫說︰「今天高高興興的,別想那些事,我想總有辦法的。我女乃女乃說過,等你一覺睡醒,說不定有只喜鵲在你窗前叫呢。」
听白玫說到女乃女乃,凌媽媽要看看老人家的照片,白玫去櫥肚子里把女乃女乃的照片拿了出來。凌媽媽把照片放到桌子上,對著照片就鞠了三個躬。凌波也來鞠了三個躬,凌雲看到照片就喊太女乃女乃,也學著大人的樣子鞠了好幾個躬。白玫的眼眶濕了。
凌媽媽問白玫說︰「怎麼把老人家的照片藏起來?」
凌波說︰「媽你也不是把爸和哥的照片都藏起來了?」
凌媽媽說︰「那是不一樣的,我想老人家是高壽吧,哪象你爸……。」
白玫沉痛地說︰「我女乃女乃也是意外走的,因為摘了地主帽子,女乃女乃一高興,半夜沒睡,第二天帶了凌雲上鎮,一跤跌到水渠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