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玫說女乃女乃是這樣走的,凌家母女都很難過,凌波說︰「可憐啊,樂極生悲。」
凌媽媽說︰「白玫,說句寬你心的話,女乃女乃走得沒有痛苦,這也是一種福氣。」
白玫說︰「是的呀,這是唯一可以安慰的啦。」
凌媽媽說︰「老人家為了凌雲,肯定受了不少累,看凌雲現在還記得太女乃女乃,就知道了。」
白玫說︰「是的,女乃女乃出了不少力,費了不少心,她還去弄了一只女乃山羊來,否則,沒錢買女乃粉,小毛頭光喝米湯是不行的,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凌媽媽听了,又對女乃女乃的遺像鞠了三個躬。
屋里的人全神貫注,神態莊嚴地對一位故去的老人行鞠躬禮,用簡單而隆重的儀式表示著她們的尊敬、她們的感激。
儀式才結束,已經有人來了。難怪,鄉下視野開闊,鄉下生活單調,只要有人在高高的水渠上走過,田頭的農民們總是從隱隱約約一直到把路人看得清清夢夢,評頭品足之後,還目送路人到望不見。所以當凌波母女從遠處走來,又看到白玫把她們接進家門,有人就急著要過來看熱鬧了,只是覺得人家剛來,不好意思和客人前後腳進門,才心癢癢地等到現在。當時,有眼尖的人說,她們不是白玫的媽媽和妹妹呀,那她們是什麼人呢?有人說,是同學吧?馬上就有人說,同學上門,怎麼還帶著媽?有人反駁,不能是親戚啊?可是,白家的親戚有幾個,生產隊里的人都能數得過來的呀。
鄉下人家,白天都敞著大門,一群鄉親嘻嘻哈哈跨進門,一見凌波,她們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眼前的姑娘分明是長大了的珍珠!而那位年長的婦女,一望而知就是那姑娘的母親。
原本嘻嘻哈哈的一群人都盯著中年、青年、幼小的三代人看,看呆了,都忘了說話了。
白玫說︰「唷,自己找地方坐吧,凳子不夠了。」
于是,有人站著,有人拖來麥柴捆坐,不管站的,坐的,他們都在研究白家的客人和珍珠的關系。早有人問小孩子︰「珍珠,你家來客人了,你喊了沒有啊?」
「你喊了,女乃女乃,姑姑。阿娘對吧。」小家伙忙著要討表揚,這個聰明的小家伙不知怎麼老是把我說成你。
白玫笑著說︰「是的,凌雲最乖了,一見面就喊女乃女乃和姑姑了。」
好幾個聲音異口同聲︰「凌雲?」
白玫想,該是講出事實真相,讓凌雲認祖歸宗的時候了。她說︰「是的,珍珠的大名叫凌雲,她是凌志的女兒,凌志就是那個知青,你們見過的。」
很響的一聲︰「哦!」比排練的還整齊。接著,就嗡嗡嗡地響成一片了。鄉下人直爽,也不顧忌有遠道而來的客人在場,說什麼的都有。當然有人提出了一個最大的疑問,就是︰「小孩的親娘呢?」白玫小聲說︰「不在了,我正好去醫院,就把她抱回來了。」人群發出恍然大悟的一聲「噢!」想想方嫂說的話,倒也接得上。最後,有人問凌家母女︰「你們是把小家伙要回去的吧?」
這句話提醒了凌媽媽,說︰「這要看白玫的,她要是舍得,我們接回去。」
所有人的眼楮一下同時望向白玫,白玫當然想過這個問題,她說︰「不管凌雲在哪里生活,她永遠是凌媽媽的孫女,是我的女兒。」
有的姑娘說︰「還是還給她們吧,白玫,你不想出嫁了嗎?」
白玫說︰「現在沒想過這個問題。」
眾人又胡吹海侃了一會兒,就出門走了,隨著一群嗡嗡嗡的說話聲遠去,白玫心里一派平靜。凌雲的身世之謎解開了,人家怎麼說,怎麼想,是人家的事,人生世上,為人心安就好,白玫堅信自己做得對,因堅信而心安,因心安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