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白玫做了一晚上的夢,個個夢里都有珍珠。
天還蒙蒙亮,白玫就醒了。她望著窗簾縫隙里露出的亮光,心想︰怪了,我在自己的家里居然睡不好了,難道,我在潛意識里已經不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了嗎?
早飯桌上,媽媽又絮絮叨叨講了一大堆話,白玫一一應承,然後,逃也似地離開了她曾經那麼不舍得離開的家。
要是知道自己要不了幾天就得往回趕,白玫才不多化那麼多力氣呢。
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竹園小屋,白天有事要做,沒有空東想西想。午夜夢回,听著竹園里細細碎碎的竹枝竹葉的低語,白玫心底一陣空虛,一片淒涼。想著另一個世界里的女乃女乃和凌志,想著城里另一角的珍珠,下半夜是無論如何睡不著的了。
第二天,頭昏腦漲。第三天,失魂落魄。第四天,白玫收到一封信,一看信封,是媽媽的字,龍飛鳳舞的,白玫想︰算起來,這封信是我前腳離開,後腳就寄出的,難道媽媽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叮囑?這樣急著來信?但是,看字又分明是媽媽心情舒暢時的筆跡。人說听話听聲,鑼鼓听音,白玫是見字看筆觸,以字跡辨心情,這份本事,是白玫無師自通,而且屢試不爽的。
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怕看錯了,會錯意,白玫又看了兩遍,總算確定了︰媽媽決定提早退職,讓白玫頂替。
是什麼讓媽媽作這樣的決定?當然是對女兒的愛,要知道媽媽是那麼的愛工作,她可不是一個喜歡呆在家里的老太太,再說媽媽又不老。
要不要接受媽媽的好意?如果珍珠在身邊的話,白玫還會有所遲疑,畢竟,白玫也不想為了自己而讓媽媽提早離開她熱愛的工作崗位,呆在家里做飯洗衣服。但是現在,白玫正在小屋里受著煎熬,這消息,無疑是她月兌離苦海的一個機會,是她掙扎于苦海之時媽媽伸過來的一條手臂。這樣強有力的手臂,當她將要沉沒于東南河的水底之際,凌志也曾向她伸出;當她和珍珠將要魂留池塘的一刻,水蓮也曾向她們伸過來。想到這些,白玫的心暖暖的,趕緊回信。
什麼樣的人是幸福的人呢?感受到愛的人就是幸福的人。此刻的白玫,心中滿滿的都是愛,她覺得自己真幸運,真幸福。懷著一顆感恩的心,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白玫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
早上,睡醒了的白玫神清氣爽。她打開房門,視線所及,一樣東西映入眼簾︰一條蛇!剛要驚叫出聲,發現那不過是一條蛇蛻下來的皮,一個殼而已。可是,就算是蛇蛻下來的皮,白玫也不敢踫啊,她一陣惡心,差點吐出來。這世界上的所有會動的東西,除了壞人,白玫最怕的就是蛇了,她說過,寧可被老虎吃掉,也不願意被惡心的蛇咬一口。
她急急地去找西鄰,說不知道怎麼會有一條惡心的蛇殼在房門口,阿雨娘說︰「白玫,你大概晚上帳子沒有放好,蛇都是偷吃了人的口水才能把皮蛻下來的。」
听到這樣的話,白玫一下子嘔吐起來,惡心加上惡心,忍也忍不住。好心的啞巴拿來一瓢清水,讓白玫趕緊到門口去漱口,又從灶膛里弄了些灰來清掃白玫的嘔吐物。白玫漱了口,阿雨說︰「你先呆著,我去幫你把那條蛇殼取走扔掉,你再回去。」
這下,白玫早飯也沒吃,就趕緊想法弄開信封,抽出信紙,修改昨晚寫的信,說早上在房門口發現了蛇殼,怕死了。決定不等這等那的了,媽媽什麼時候喊我,我就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