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飯後,白玫又一個人在校園里散步。白玫一向喜歡散步,當年在農村,她的足跡踩遍了生產隊的每一條田埂、每一塊河灘。在她看來,那青青的麥苗、金黃的油菜花,粉粉的荷花、紫紫的菱角花,沉甸甸的稻穗、搖曳多姿的蘆花,沉睡的田野、雪落無痕的河面,無不充滿了詩情畫意。而今,這風景優美的校園,更是讓白玫早一遍,晚一遍,逛不膩,看不夠。
校園小徑,一個人迎面走來,兩人擦肩而過。而後,那人回過頭來,這是一個青年男子,雖不出眾,倒也端正。他停住腳步,眉頭微皺,努力思索,終于,臉上露出笑意,被他想起來了,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白玫。」
白玫沒听見,那人提高聲音又喊了一聲,白玫停住了,轉頭望了一下。這人趕緊跑上去,說︰「我覺得是你,但是又不太象你,還真的是你啊!」興奮得繞舌的樣子,讓人听了覺得好象他已經找了她好久一樣。
「你是……?」白玫覺得印象中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她困惑地望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面前的男子笑著說︰「我是凌志的同學,古橋公社民愛四隊的,我和他住一起。你不知道我,不過,我知道你的名字。」
白玫說︰「哦,想起來了,听凌志說過和他同住的同學叫阿光,對吧?」
阿光听白玫記起了他的名字,顯得非常高興,其實,白玫天生對人名有好記性,倒不是凌志在她面前提過阿光多次才有了印象。但阿光不這麼想,他說︰「榮幸,榮幸,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怎麼在這里?凌志呢?怎麼一個人?」
白玫的神情一下黯然了,她說︰「你不知道嗎?凌志,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阿光一臉驚訝,自從離開農村當上了工農兵大學生,他有心斬斷了和農村的一切聯系。
白玫沉痛地說︰「凌志,他死了,淹死在鄉下的小河里了。」
阿光听了,明顯一驚,頓了一下,說︰「唉呀,怎麼會這樣?可憐。白玫,節哀順變。」
听語氣,好象白玫是凌志的家人一樣。白玫也不以為怪。接著,又出乎白玫意料之外,阿光只說了一句「我在保衛處上班,有事找我」,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白玫有點錯愕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瞧阿光一開始興奮的樣子,真怕他會喋喋不休地浪費自己的時間,沒想到這人突然又好象救火去一樣地走了,什麼人吶!白玫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凌志的這個同學,她想,這世界真小啊!
第二天,白玫正在餐廳吃飯,阿光端了飯菜坐在她對面,喊了一聲︰「白玫」。
白玫愣了一下,她想,不知道阿光姓什麼,叫阿光好象不太好,所以就笑了一下,說︰「你好,吃飯啊。」完全是句廢話。
「吃飯。」阿光回了一句。這當然也是一句廢話。
白玫想︰糟,索性一點不認識也罷了,半熟不熟的,坐對面吃飯,不知這阿光會不會邊吃邊講話,她最不喜歡邊吃邊講話了,除了和家人和凌志。
還好,從頭至尾,阿光一直沒再說過話。阿光先吃完,吃好了,禮貌地說一聲︰「你慢慢吃,我吃好了,再見。」
白玫點點頭。
第二天開始,白玫就把吃飯的地點移到了寢室里。別人見她邊吃邊拿本書在看,說︰「哇!這麼用功啊!」白玫也不否認,心想,這樣也好,不然,要怎麼解釋才合理呢?
阿光幾天不見白玫,這天特意在餐廳等她,卻發現白玫端了飯菜朝寢室走去,才明白白玫是有意躲他的。心想︰難道我有那麼差嗎?白玫怎麼連和我聊幾句的興趣也沒有?不禁有點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