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媽媽老是說等她長大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凌雲不止一次抗議道︰「我還小啊?什麼時候才算我長大呢?」
白玫說︰「太女乃女乃說過,‘沒有結婚總算小,沒有吃飯還算早。’」
凌雲說︰「媽媽你是想利用太女乃女乃的話,誘我早點結婚吧?這個主意不太高明。因為,從我還不會說話時起,你就能一直對著我,說上好多好多話,從小到大,我還有什麼事情沒听媽媽講過呢?我才不上當。我一直不結婚,當小孩子多好。」
白玫威脅女兒說︰「你敢!」看女兒嘻嘻哈哈的,根本就沒有怕她的意思,她只得說︰「現在不說這個了,我問你還記得太女乃女乃嗎?」
凌雲說︰「記得啊,太女乃女乃老是笑眯眯的,還會唱歌,牙齒掉了好幾顆,唱歌漏風。」
白玫表揚女兒︰「記性真好,你那時才五歲。凌雲,你知道太女乃女乃怎麼會老是樂呵呵的?她有句名言叫做‘開開心心活條命,氣氣悶悶成了病’,要不是你太女乃女乃的話,我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那些苦日子。我好想我女乃女乃啊,要是她還活著,該多好啊!講起來女乃女乃是地主,可她一生節儉,其實並沒有享過多少福。」
白玫的眼楮里有了晶瑩的東西,女乃女乃是她艱難困苦的歲月里的精神支柱,就是將來到了女乃女乃的年歲,甚至更老,女乃女乃的笑臉和她說過的話都不會在白玫的記憶里模糊。
凌雲忽然說︰「媽媽,我們什麼時候看看太女乃女乃去?我們已經有幾年沒回去掃墓了。」
白玫嘆了口氣說︰「是啊,得去,走了的要去看看,去磕個頭,獻束鮮花;活著的更要去看看,不然,將來後悔就來不及了,我現在想見我女乃女乃,就只能在夢中了。」
從來也不敢提外公外婆的凌雲趁機說︰「是呀,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外公外婆?」
白玫說︰「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他們好不好,是不是還住在老地方。」
「媽媽,我來找,找到了,我們馬上就去。」凌雲雀躍的樣子表明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白玫說︰「好啊。」
女乃女乃說過,越是害怕做的事情越要趕緊去做,不然,害怕會象吃了發酵粉似的,會越來越大。白玫並沒有忘記這句話,這麼多年不去見父母,原因很復雜,午夜夢回,也曾為此淚滴枕上。回家看父母,這個念頭一旦浮現腦海,就越想越迫切了。
事情就是那麼巧,正當白玫鼓起勇氣、打起精神、備好禮物,準備去看望多年不見的父母時,凌波打來電話,說是凌家的老公房拆遷了,讓白玫去一趟。白玫本想說,補償款你自己要吧,可是馬上想到這關系到凌雲的利益,自己無權作主。沒想到和凌雲一說這事,凌雲的想法居然和媽媽一樣,她說,這麼多年,女乃女乃一直帶我長大,陪著我們,都沒有幫姑姑帶過小孩,所以,補償款我們就不要了,讓姑姑拿吧。白玫一听,欣慰啊,這個女兒真象自己。想不到,凌波听了她們的意思,急忙上門,送上三分之二的補償款。
白玫、凌雲都說,我們說不要,你卻拿來那麼多,我們真的不要。凌波堅持要她們母女倆收下,推來推去,最後,凌波說︰「我們那一帶動拆的老鄰居,有的人家是女兒沒份,補償款全部給了兒子,女兒背後抱怨;有的是兄弟姐妹、甚至父子兩輩人在打官司,都不肯吃虧;我這樣分,也沒跟你們客氣,因為我也想趁機改善一下住房條件,你們不嫌少就拿著。」
白玫說︰「小波,要是一定要我們拿,那你給的也太多了,要說分,也應該分兩份,你一份,你哥一份,你哥那份給凌雲就好了。」
凌雲說︰「對呀,姑姑,你非要給,我們就不跟你客氣了,拿一半好了。」
凌波說︰「小孩子,姑姑有數的。」然後對白玫說︰「為什麼這麼分,我有我的道理,白姐,我媽媽早已把你當成女兒了,你也一直喊她媽媽對吧?所以,我想分成三份是最合適的。我相信媽媽如果活著,也會這樣做的。」
听凌波這樣說了,白玫就只能收下了。
前一年,白玫已經動用她一輩子的積蓄,把她當初租賃的房子買下來了。有了這筆款子,娘倆一商量,決定賣了現在住的房子,所有的錢合起來買套大房子。凌雲說︰「媽媽,你不是最喜歡看河嗎?我們就買江邊的高層,買頂樓的。」
白玫想,也好,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就再等等,等換好房子,裝修一新,然後再請爸爸媽媽來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