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幾天,下班回家的凌雲對白玫說︰「媽媽,你猜對了,辛鳴九果然約我明天見個面。」
白玫舒心地微笑了,她說︰「我說的麼,我女兒那麼可愛。他約你在哪里見面?」
「咖啡館。」
白玫說︰「哦。這種地方我們從來不去的,所以,凌雲,一定要當心,別出洋相了。」
凌雲說︰「媽媽放心,不會丟你臉的。」
後來,辛鳴九又約了凌雲幾次,地點不是這個咖啡館,就是那個咖啡館。
一天,兩人坐在咖啡館里,凌雲忍不住說︰「辛鳴九,你特愛喝咖啡是嗎?」
辛鳴九笑了,他說︰「說句老實話,我並不喜歡喝咖啡。」
凌雲說︰「那為什麼老是約我喝咖啡?」
「因為坐在咖啡館里能獲得自我想象的身份認同,滿足「中產階級」的消費快感。」辛鳴九說。
凌雲說︰「你小時候老在弄堂里當小孩頭,也是想獲得自我想象的身份認同,滿足當領袖的權欲快感?」
辛鳴九說︰「可能是的吧,好象特別喜歡那種感覺,盡管每天回家被媽媽修理,因為衣服不是特髒,就是哪里又弄破了。」
凌雲說︰「是這樣啊。如果你不是最喜歡喝咖啡,那完全沒有必要老上咖啡館。說吧,你最喜歡吃什麼?下次我請你。」
辛鳴九說︰「我最喜歡吃菜肉餛飩,可是,總不能約你在餛飩店見面吧?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到這里來了吧」。
凌雲說︰「就在餛飩店,有什麼要緊。我媽媽說過,日子是自己過的,又不是過給人家看的。」
鳴九說︰「那好象怠慢了你哦。」
凌雲說︰「又不是一定要你請我的,我也可以請你吃餛飩啊,要說怠慢,那也讓我來怠慢你好了。」
鳴九大笑,說︰「凌雲,你還跟小時候一樣,不把自己當女孩子。」
接下來,兩人根本不象是在談戀愛,象是一對下了課的大學生,下了班,什麼小店小攤大排檔,喜歡哪里去哪里。他們完全不裝,辛鳴九不裝有錢人,凌雲不裝嬌小姐。他們率性、隨意、簡單、快樂。
白玫听女兒說了這些,沒有笑他們,而是說︰「凌雲,我看鳴九和你性格上挺象的。」
而辛鳴九回家說到和凌雲去吃東西的那些地方,楊八妹急了,馬上就說兒子︰「怎麼可以這麼小氣!人家姑娘馬上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鳴九故意說︰「不理拉倒,我再找一個願意和我一起吃菜肉餛飩、雪菜面的。」
楊八妹說︰「我看不容易找。唉,這個臭兒子,你又不是那麼窮,干嗎裝窮呀?人家談戀愛,裝闊還來不及呢。」
「你搞錯了,是凌雲要去那種地方的。當然,我們有時候也去大飯店,完全看我們高興。」
鳴九把和媽媽之間的對話說給凌雲听,凌雲笑著問︰「那你怎麼敢的呢?難道不怕我是試探你的嗎?你就那麼老實呀。」
鳴九說︰「這就要看我們有沒有緣了,何必緊張。有緣做夫妻,無緣還是老同學。」
凌雲听他說到夫妻兩字,說︰「你想得太遠了。」
鳴九說︰「一顆紅心,兩種準備。」
凌雲大笑了,說︰「那是我媽她們那個時代的話,怎麼你也拿來講,你爸爸媽媽也當過知青對嗎?」
「當然,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麼。對了,我爸爸媽媽說,想請你去我家作客,當然也是急著想看看你啦。」
凌雲說︰「不行,得過些日子,我還沒有思想準備。再說了,哪有你還沒去我家給我媽媽看過,倒要我先去給你爸爸媽媽看的道理?」
這下輪到鳴九大笑了,笑完了,他說︰「看,終于把自己當成女孩子了,還計較誰先去誰家。」
凌雲說︰「你這人,什麼也不懂,還笑。」
鳴九說︰「剛才還在說我想得太遠了,現在,你再想想你才說的這些話。」
凌雲一想,臉紅了。言為心聲,自己的話分明已經把自己和鳴九的關系定位為超出一般朋友之上的關系了。
鳴九趁機說︰「怎麼樣,做我的女朋友好嗎?小豬豬。」
一听鳴九喊她小時候的外號,凌雲說︰「別提醒我,我還沒有忘記你的外號叫救命。」
原來,小時候,凌雲女乃女乃喊孫女小珠珠,同學們就給她起了個外號小豬豬,因為諧音,還因為凌雲小時候胖乎乎的。後來,凌雲就要求女乃女乃和媽媽必須喊她的大名,連珍珠兩字也不許叫了。這麼多年了,現在重新被人提起,那些童年往事又都回到眼前,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兩人高興地談起了他們小時候的同學、老師、操場上滑梯旁的那棵高大的白楊樹,那些又窄又長的小弄堂,還有那個算命瞎子……。兩人越說越高興,一直到很晚,兩人還有很多話要說,于是,鳴九送凌雲回家,為了拉長時間,兩人連車也不坐,一路走,一路說,都不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