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日立,小風姍姍。
在辦公樓後的小操場上,幾個民警下勤後三三兩兩的或站或坐的在一起抽煙聊天,正在雜七雜八閑意中,頭上三樓倒數第二個窗戶傳出「啪啦—」杯子的碎裂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咆哮「干什麼吃的你!怎麼弄的!……」樓下幾名警員相互一個鬼臉,接著繼續他們的閑情愜意。他們都知道,被新「調來」的小秦又被所長說教了。
或許每名新來的警員都要被厥一陣子,可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問題,誰都是一樣的。但是這個被調來的秦警官顯然不是警校剛畢業的菜鳥。他的問題很簡單,只是因為「總不上路」而已。所長姓賈,一個50歲左右的老公安干警,臉黑黑的,眼角略顯了一些滄桑的皺紋,但看上去40多歲一樣,顯得很健康很年輕的樣子,個子也不高,但是一說話,總有股子威嚴,叫人無法反抗。他對面站著一個24、5的年輕警官,站得筆直,微微低下了額頭,正在听所長的教育,眉宇間卻透著不服氣,臉上寫上了無奈和委屈,但是一句話不說,只是听著長官的訓話,偶爾發出一兩句「是」、「明白了」。隨著所長敘述般長的叫喊直到最後一句「出去吧!」小秦才抬起頭應了一句「是」,轉身離開房門,輕輕關上,走下樓層到達一樓第四警隊辦公室,找了個閑座坐下後,閉上雙眼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門外一陣腳步聲迫使他又睜開略有血絲的雙眼,一個高大的白臉警官剛走進門,就回頭對著門外喊「那個去那屋」,接著一個約1米6左右的瘦小男子,雙臂上抬,雙手在腦後交叉銬著,被另一名警員抓住左手腕擁進門來。門外另有三人一晃而過,頭一個人被按住脖子,雙手抓住褲腰,顯是腰帶已經不在了,提著褲子被壓進樓層深處。被壓進這屋的瘦小男子被帶到暖氣邊上,「喀」的一聲響,「蹲著!」,又「喀」了一聲。兩名警官從大門走出,一句話沒說就離去了。
秦雪恆又閉上了雙眼,仿佛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本來也是司空見慣,看看那暖氣管上一條條的印痕,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抓進來銬在上面,然後抬起頭,木然的看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那幾個貼在牆面上佔滿灰塵的黃紙,然後再低著頭思索著自己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啪!」,秦雪恆猛然睜開雙眼,他「不小心」迷瞪著了,匆忙環繞了一眼。那個瘦小男子還在暖氣旁蹲著,屋里靠窗戶的一個辦公桌邊一個健壯威猛的警官,拿起杯子轉身走了出去,沒有看秦雪恆一眼,桌上散亂了一個黑皮子的筆記本和幾張詢問紙。他趕緊揉揉麻癢枯澀的雙眼,站了起來,卻不知道該干什麼。茫然的站了一小會兒,下意識的走到那張辦公桌邊,把散亂的本放正,又把詢問紙理齊放好。找了個比較近的空座坐下,而且坐得很直。
不一會那個警官又走進門來,手里的杯子已經裝滿濃茶水,走到桌邊放下,打開抽屜找出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掀開口瞧了瞧,然後夾在腋下,拿起杯子大步朝門口走去,臨走帶上了門。也是一句話沒有說。
秦雪恆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思索著什麼。突然門又開了,方才那個警官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問問他。」接著砰得帶上了門。
他馬上站起來,拿起剛才自己整理過的詢問紙,走到那個被銬在暖氣上的人邊上。「起來站著!」順手拉過一把凳子,坐在邊上的一張桌子前。那個瘦小男子竊畏畏的站起,手銬繞在暖氣管上,顯得站著很不舒服,但是必須站起來,何況他的腳早就麻木了,忙借此機會活動活動腳腕。「老實點!會不會站著!」秦雪恆裝模作樣般怒吼著,雖然不倫不類,但是瘦小男子顯然早就被這種地方威懾住了,不敢吭聲。「轉過臉兒來。」他慢慢轉過身來,手卻被銬在暖氣上,只好微微彎著點腰斜著點身子,盡量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