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恆看著他別扭的站著,心里覺得好笑,而且這個工作本來也是這樣的,做起來還能讓人有種莫名的快感,也許是還沒做多久警察的原因吧。他拿起紙又整理了一下。興許是這樣呼喝別人,讓自己有種優越感,也興許是大聲呼喝能把擠壓在心內的不愉快心情發泄出去,或許他就是喜歡欺負人,只是現在他在單位里算是被欺負的沒有辦法,總而言之他對待「犯人」這樣大呼小叫能讓他非常快樂,但是他還是不敢太過分,不然「嫌疑犯」突然沒有嫌疑了,反而投訴舉報什麼的,他現在勢單力弱的,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更不要說他是新「調來」的外來戶,沒根沒底的,真出了問題沒人給他擦去。
他抬起筆,在詢問紙上做起筆錄。
「叫什麼呀?」
「李X。」
「年齡?」
「25。」
「哪的人啊。」
「H省,ZJ人。」
「民族呢?」「漢族。」
「干什麼的啊?」
「嗯?」
「有工作沒有?」
「有,保安。」
「……」
「……」
「……」
「干什麼了?」
「啥?」
「問你為什麼被抓了?」
接著瘦小男子便供述了因為錢掙得太少,伙同另外一個朋友何某一起利用扳手、啟子、螺絲刀等作案工具盜竊私家車車牌車標,砸毀玻璃盜竊車內財務等等。秦雪恆不厭其煩的記錄著,然後又核對記錄了一遍,再整理記錄了第三遍,讓瘦小男子簽字按手印等等一系列瑣碎事務。
到了晚上,由一名警官開車,自己與另外兩名協管壓著這名男子送到城外的看守所完成任務。
一路上,車窗外霓虹燈紛紛倒退,遠處的高樓大廈燈光點點,應和著郎朗的星空延伸到天地交匯之處,心底總有一個熟悉的涼意慰問著自己,「哪里是屬于我的地方,哪理又是我的家我安身之處?警校畢業快三年了,沒有關系,沒有後台,父母不能給我安排後路,我也沒有錢,我也沒有特別好的朋友,更不要說勢力了。兩個月前我從分局下調派出所,唉,都賴自己不會來事兒,也不會拍上司,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還年輕氣盛不小心得罪了人,看來連這個地方我也待不了多久了,兩個月幾乎天天挨訓,現在誰都逮個機會胡路我一下,怎麼辦?……怎麼辦啊。」
車飛馳了很久,朦朦間到達看守所,開車的警官去辦理交接手續,心情抑郁的秦雪恆走下車,點了一支煙,四周環顧。郊外看守所在一片空曠地帶,高牆下矗立著一面深綠色的大門,在漆黑的夜幕中被照明燈印襯成墨色,顯得猙獰恐怖。門口兩名軍大衣,背著槍,一左一右像似扎在門口的石柱,門頂上一盞黃色的燈泡亮著,燈光灑在兩人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冷冷的,陰惻惻的。門前十米地上劃過一條白線,線的這邊是黑夜下冷冷的自由,那邊則給人一種死亡的感覺,仿佛任何人私自跨過就會听見槍聲,幻想出鮮血倒地的身軀,高大的牆壁站在那邊,讓人一看就立刻肅然,懼而遠之、畏之。
那個警官辦理完手續,和看守所里的兩個民警有說有笑的走出來,夜色中看不清臉,只有三只黑影,對著秦雪恆喊「好了」。
「真虧你們笑的出來,」秦雪恆邊想邊轉身,敲了敲車後座的門,兩名協管擠著那名男子從一邊下來,各自抓住一邊的肩膀和手,走到那條線前。「把腰帶解開!」黑影中傳過一句吆喝,「蹲下!」接著兩名看守民警過來,按住那名男子,伸手把他的腰帶拽了出來,並在他手上換了一副手銬,讓他提著自己的褲子,半拖半架的拉進了那座讓人不想多看一眼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