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秦雪恆覺得胡警長有意識的躲著自己,總見不到他的面,偶爾看見了還沒說幾句話就托詞有事離開。秦雪恆又不是傻子,于是他選擇老辦法,在更衣室里堵著警長,終于被他截了個正著。胡警長見躲不過去,便讓他到外面等著自己,自己更換完衣服,兩人一路無話來到一間僻靜點的小飯館,要了酒菜。正吃著喝著,秦雪恆就問︰「所長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對付我了?」
胡警長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已經有很深的好感了,猶豫了一下便告訴他,「憑我跟隨所長這幾年的經驗,我已經很確定,所長就是要不利于你了。這次哥哥我已經盡力了,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秦雪恆已經很清楚,但听到警長這麼說,心還是更加沉重了,他不怪警長,畢竟這事兒他說了不算。
兩人相對默默坐了一會兒,秦雪恆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那就沒有半點轉機了麼。」
胡警長無奈的搖搖頭,「官大一品壓死人,這年底的考評你也知道,就是個形式,什麼他媽考不考的。領導說你優秀就給你上報提升職位,說你不好,你就是再出色也是不好,紀檢委基本不會過問這種事。這其實也是給上級一個鞏固地位的機會,他自然要把不順眼的砍掉,一般也就是調走,可是今年看所長這架勢,你這身衣服……唉……」
「那我再送點東西呢?弄點好東西貴的送呢?」
「那可不行,他那擺明了要整你。你再送東西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麼,本來就是拖了衣服的事兒,這要是所長狠一點,把你的東西往紀檢委那一放,他們每年也有自己的‘任務量’,一年要搞定多少多少人,那是有硬性數字要求的,不用多說肯定就會拿你湊數了,這跟自殺一樣沒什麼區別了。」
秦雪恆嚇了一哆嗦,「有這麼嚴重麼?」
「當然,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你送禮這招,趁早別用了。到現在你已經送了三、四千的東西了吧?」警長看秦雪恆茫然的點了點頭,知道他不明白,解釋道︰「嗨……算了,告訴你吧,咱們這種工作,就是沒禮不辦事兒,那不有句流行語麼?‘紅包不到手,保你命沒有’,國家也知道咱們這點破工資,根本攔不住咱們的手,所以有條法制的規定,收錢收禮不過五千不算受賄。這你听說過吧。」
秦雪恆點點頭,「這我到听說過,可又有誰不弄點零錢花,只要干上一兩年,這個數早就超過幾倍了。」
「對!這其實就是個雙性指標,也是個說白話法律了。」
「這什麼意思?怎麼講?」
「他說收禮不過五千,可沒說是一次收禮不過五千還是一輩子收禮不許過五千。」
「哦……」秦雪恆恍然大悟,「那這訂的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啊?」
警長一撅嘴︰「訂給老百姓看的唄,老百姓就算舉報誰收禮了,紀檢下去一查,只要不是一次性收的太多,自然不會把誰怎麼樣的,老百姓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他能怎麼辦?就是一次收他五六萬,只要告訴不是一天收的,這東西又不給發票,誰能證明?誰又能管得了?更何況自己收了錢,一般都會拿出一部分請這個上級那個領導的去吃飯,既能堵住當官的嘴又能套交情,還能消耗點這白來的錢,一舉三得,所以持續收點散碎銀兩,沒人能管得了。再說了,這年頭這物價這房價,誰還能拿幾萬塊錢當錢啊。」
秦雪恆又點點頭,接著問︰「那我這又怎麼不能送了呢?明我還是繼續送吧,好歹博個希望……」
胡警長差點把剛喝進嘴里的酒噴出來︰「你怎麼不明白呀!這也是上級可以利用的手腕呀。你是送禮的,回頭所長裝清高,把東西往紀檢那一放,一口咬定就是你一次送的,你又沒啥靠山,紀檢還不拉你去湊數啊。每年他們雖然有任務量,就算現在數湊夠了,那還是多多益善。不然他們拿什麼算成績。要是有大靠山,那到是能隨便耍幾個花槍,紀檢的來了後也就是隨意查查,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秦雪恆苦笑︰「那我不真成了要麼自殺,要麼等死了麼?……唉……就因為那次行動,我事先是真不知道……」
胡警長一愣,抬眼一看他,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意外的,因為很多人都在不經意間明白這事兒了,就說了句「你是聰明人。」
秦雪恆使勁搓了一下臉,嘆氣道︰「我這回算是知道什麼叫待宰羔羊了。」說完低著頭,顯得郁悶不已。
胡警長也低著頭,自己確實沒什麼好辦法能幫他了,只能安慰道︰「你上次行動捅了這麼一個大婁子,現在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嗨……這都是命。還是放寬心一點,隨緣吧,等哥爬上所長的位子,哥不會忘了你這兄弟的,有事兒直接找哥來。」
秦雪恆苦笑著謝了胡警長,自己也不再問什麼,和胡警長兩人向往常一樣不停的勸著酒,談天說地的縱論,喝多了就開始胡說八道。兩人直喝到寧酊大醉這才分手告別。
接下來幾天秦雪恆有點自暴自棄,對所長的命令也開始愛搭不理的,所長則越看他越恨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