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中年男子面沉如水,極其鎮定的站在蘇念的對面,連腳步都沒有移動一步。
等到‘雲霜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緩緩的問道︰「小姑娘,我好像沒有得罪于你吧?」
他現在,完全有辦法將架在他脖間的劍,巧妙的撥開,但他並沒有那麼做,他想看看這個奇怪的白衣小姑娘到底能對他怎麼樣?
看她的眼神,清冽如泉,純淨如水,應該不像是殺手之類的,再說她身上連一絲殺氣都沒,只有憤怒的火氣,似乎在不斷的上升。
「告訴我,冷傲在哪里?」蘇念腦袋一片混沌,只想找到那個名叫冷傲的殺人凶手,好好的問清楚,為什麼要慘滅光明村?為什麼要殺掉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
「你找我們莊主是所為何事?」黑衣中年男子在听到「光明村」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隱約猜到了她來這里的目的,只是江湖上不是傳言說光明村無一活口,為何這個白衣女孩仍然好好的活著呢?
而且江湖上還傳出了對他們寒雨山莊不利的流言,說什麼光明村被滅就是他冷傲指使的,這又怎麼可能呢?他跟光明村一向沒有任何恩怨,哪會無緣無故的去殺人?
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另有其人,想陷害寒雨山莊。
只不過,眼前的白衣姑娘,好像就認準了他們寒雨山莊是凶手了,否則也不會這麼大膽的溜進來。
「當然有事,而且還是要事。」蘇念厲聲道,「我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殺掉我們光明村里面所有的人,連幾歲的小孩都不放過,你們寒雨山莊里面的人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啊——」
一說到這里,蘇念就控制不住的氣憤和顫抖,連帶著手中的劍也有些顫抖。
這一抖,就嘩的一下,在黑衣中年男子脖頸間劃了一道淺淺的血口子。
「如果我們真沒有人性,你覺得你還能活著站在這里嗎?」一道凌厲的掌風向蘇念狠狠的襲過來,聲音冷若寒冰,「蘇念,我跟你說了多少遍,這件事跟我們寒雨山莊無關,你竟然還想企圖殺我父親——」
蘇念本意並不想傷害到眼前的黑衣中年男子,她只是想問出冷傲身在何處,好去問個清楚明白,但方才一激動,不小心在他脖子上留了一道小口子,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歉意。
感覺到狠辣的勁風襲來的時候,蘇念已經把劍收回去一半了,她想躲閃開,卻在听到冷逸塵冰冷聲音的同時,動作硬是慢了半拍。
冷逸塵剛走到小徑處,就看到蘇念用劍攻擊他爹冷傲的一幕。
面上寒光一閃而過,他的身子已經迅速的飛了過去,一掌便從後面襲向蘇念,這一掌是氣急之下使出來的,再加上奔跑時的沖力,自然是嚴嚴實實的落在蘇念的後背上。
「噗——」蘇念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往前一撲,踉蹌了好幾步,她才勉強站穩。心中已是寒徹如冰。
「塵兒……」冷傲驚呼一聲,連忙奔到蘇念身旁,「小姑娘,你沒事吧?」
冷逸塵痴痴的看著自己的右手,似乎仍震驚在自己傷到蘇念的事上。
「塵兒,你在做什麼啊,這位姑娘只是問我一些事情,沒準備殺我的——」冷傲急忙向自己的兒子解釋道,「她剛剛都已經收劍了,你還出手這麼重……」
「蘇念,我……」
冷逸塵听到自己父親的話,心中陡然一驚,忙向蘇念望去。
但見她眼中似乎有絲絲淚意,手撫在心口,臉色慘白灰暗,想說什麼,卻微張了下嘴,並沒有吭聲。
看到蘇念這個模樣,冷逸塵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在情急之下,下如此重的手?
蘇念極力壓抑著血意涌出,她毫不防備的被冷逸塵狠狠的擊了一掌,只覺得心口處隱隱作痛。
抬眼看一下冷逸塵,他正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心中忽地蒼涼一片,眼前的人當真是要致她于死地啊?剛剛那一掌,沒有絲毫的猶豫,只又狠又辣的襲向她。
如果說開始她還抱有對他的一點奢望,那麼,現在,經過這一掌,已經、完全沒有了。
「你們倆……認識?」半晌,冷傲才反應過來。
蘇念不說話,只眼中滿是悲傷,「冷逸塵,這一掌就當還我那天刺傷你的那一劍——,以後我們各不相欠……」
冷逸塵能清楚的看出蘇念猝然流露出來的失望、心寒,甚至是那難以抑制的傷心,這種眼神,讓他不禁更後悔莫及。
蘇念強壓著嘴中的血意,盡量不吐出來,然後緩緩的扭身就走。
一步,又一步……
她現在脾肺皆傷,運氣都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根本就不可能躍上牆頭、迅速離開,所以只能朝正門的方向走。
冷傲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眼前忽然就閃現出二十年前那刻骨銘心的一幕︰白衣女子毅然轉身,毫不留情的離他而去。
當時的情景就像如今的女子一樣,如此倔強、卻又那麼的令人心生疼惜。
她說,「冷傲,既然你已經不再相信我,那麼,我們也就沒有再一起繼續下去的必要,你心中已經有了猜忌,甚至身邊還有了其他的女子,你應該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的,所以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讓我離開你——」
他讓她走了,從此他的心門也緊緊的關上了。每日每夜的悔意席卷而來,沒有她的陪伴,即使穿的是綾羅綢緞,食的是山珍海味,也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她,那麼獨特,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樣淡然若仙、時而靈秀、時而調皮的女子了。
蘇念每走一步,嘴角邊不由溢出一絲血,等到她捱到門邊的時候,已然累的是冷汗俱出、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