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街道,夏洛特悄無人息地行走在街邊,像一只暗夜的魅影。
她走了許久,兀得感覺身體一陣無法抑制的寒冷,于是從口袋里模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掏出打火機點燃。
風很大,火苗囂張地扭動著,差些將她的手指燙了邊。夏洛特皺眉,眉宇間盡是不滿,伸手擋風,火星終于在夜色中燃起星辰般的光。
夏洛特眯著眼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垂首呼出一道筆直的霧,在寒冷的空氣中,飄渺蔓延。
深秋的夜,蕭瑟而冷寂,街道上空無一人,已是午夜。
她只是安靜地抽著煙,疾步走著。
夏洛特戴上了漆皮露指手套,撇著腦袋活動著手腕與指節,在原地跺了跺腳。路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她下意識地向店里的始終瞥了一眼,眉梢勾起。
已經十一點半了。
夏洛特走到店邊,在停車的地方走了幾步,選中了一輛造型不錯的山地車。她扭了扭手腕,將指縫間燃盡的香煙踩滅,伸手握住鐵鎖猛得使勁,只听得「箏——」的一聲,頗為牢固的鎖斷成了兩截。
夏洛特騎上了山地車,迎著秋風躬身飛快地前沖,繞過幾彎街角,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巷口停了下來,無情地將山地車甩在了一邊,自顧自地踱到鐵門前,拍了拍門。
「 !」
突兀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口傳出了回音。
鐵門被小心地掀起一個小小的通道口,一個男人將臉探了出來,警惕地四周張望,見只有夏洛特一人,便縮了回去。
夏洛特躬身靈活地鑽了進去,轉身勾腳將門拉上,很是熟練地上了鎖,跟著男人走去。
「夏洛特,你的傷好了嗎?」
男人時不時地回頭望了望沉默的夏洛特,頗為擔心。今天晚上的比賽,若是傷恢復的不好,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她可是他們的搖錢樹。
夏洛特沉默地點點頭,見男人還是不放心,面無表情地撩起了袖子,那些觸目驚心的青紫已經逐漸消退變黃,男人這才舒了口氣。
「上回你的表現不錯,將那幫人迷惑了。這次大家都在送葬者身上押了注,今天這一場你必須贏!」
夏洛特垂首沉靜地點點頭。
男人叼了根煙,點了火重重地吸了口,眉毛一扭,怪叫了一聲,「SHIT!你他嗎的,你也給爺吱個聲啊!」
「嗯。」
「SHIT!你除了‘嗯’還說點別的嗎?奇怪的野種!你是死人嗎?」男人頗為不滿地嘀咕了幾句,這個女孩,總是一聲不吭,渾身冰冷表情僵硬,若不是她還有一絲呼吸,他真以為是一具行尸走肉!
夏洛特抬起臉,凝視著男人的背影沒有回答。
這里是S市一處黑暗拳擊賭場,老板的來勢不小,雖然門面十分隱蔽,然而實質上卻是買下了一處廢棄的工廠,場子內部杯撐得很大,做得很有派頭,來這賭拳的人很多。
名義上是公正的賭拳,然而實質上比賽的輸贏倒戈一手操控在老板手中。拳擊比賽,他想要誰贏,那就穩賺不賠。若是他想要誰輸,只要一句話,那個人只有挨打的份。
夏洛特在拳擊場上的呼聲很高,幾天前的一場黑拳比賽,幾乎所有人將籌碼押在了她的身上!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老板自然不能放過。于是,僅僅他的一句話,夏洛特在場上失去了以往的威風,如喪家犬般的接受泰國拳王阿諾格暴風般的蹂躪!
眼看著籌碼打了水漂,賭客們憤怒地狂暴起來!這處黑市拳場為主擂,夏洛特是這家拳場的擂台將,然而請過來打擂台的拳擊手都來自世界各地不同國家,自然打得不是假拳!
惱怒的賭客們氣無處發泄,將這個不爭氣的夏洛特恨進了骨頭!還未待被阿諾格擊得重傷的夏洛特爬下場,紛紛將手中的啤酒瓶與雞蛋砸了過去,夏洛特一身狼狽的傷痕,鮮血淋灕。
——當然,啤酒與雞蛋,是這黑市的另一大銷路,老板的商業頭腦很精。
夏洛特為了養傷,窩在租住的地下室養了幾天,熬了幾天身體上了癮,夏洛特難受極了,卻一直倔強地隱忍著。
推開了休息室的門,夏洛特無聲地走了進去,盤腿坐在了地上,開起韌帶。
不過幾分鐘,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便是這家黑市拳場的幕後老板威斯爾。
男人五官雷厲,神情威赫,一身西裝革履,卻無奈身子有些發福。他望著坐在地上的夏洛特,冷笑了一聲,將手中的一包白色粉末丟了過去。
「夏洛特,今天給我爭氣點!勢必給我贏回來!不然一個月都不給你藥吃!」
夏洛特睜開漆藍的瞳眸,將扔在地上的白色粉末包拾起,背脊僵硬。
「意志力變強了?怎麼不吃?」威斯爾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快一點!比賽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
夏洛特毫不猶豫地將白色粉末吞進了口中,舌尖在唇瓣勾了勾,起身開始做熱身運動。威斯爾滿意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威斯爾沒走多久,門外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匆忙而疾速。一個五官英挺的男子急匆匆地沖了進來。他望著熱身中的夏洛特,神情緊張地走到她的身邊︰
「夏洛特!」
男人見夏洛特依舊一言不發地做著準備活動,有些急了,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夏洛特被迫停了下來。
「夏洛特,是你要參加嗎?是你要參加今天的比賽嗎?」
「嗯。」夏洛特淡淡地回應。
「上帝……我的上帝……」男人五指穿發,一臉糾結地蹲在了地上,表情痛苦,「夏洛特,別去!讓我去!讓我去!」
夏洛特靜靜地望著他,左手不著痕跡地撫上了他的肩膀。男人背脊一顫,猛地起身,握住了夏洛特縴瘦的肩膀,低沉地問︰
「你知道今天的對手是誰嗎?」
男人頓了頓,苦笑一聲,「是他……是撒旦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