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口灑滿屋子時,我依然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正讓一個把棉花枕頭都滴滿口水的美夢,帶著我遠離這失業之後極度苦悶的愁緒。我居然夢見自已買彩票中了五百萬,高興得我大門牙都快笑掉了,內褲都快穿不牢了。
但,等我去領獎的時候,彩票居然被一只大狼狗,當成了嘴邊肥肉吞到狗肚子里去了。丫的,這狗還真知人間底細。居然懂得這一張紙,可以換回滿屋子的鈔票似的。起碼可以讓它買上幾萬個舒服的狗窩,甚至幾十萬個,只要狗窩別建成別墅式的,具體能買多少個我不清楚。
于是,我就緊追著這條該死的大狼狗不放。最後在野郊外,一個野草瘋長的垃圾堆旁,停下了狂追的腳步。我倒被這條大狼狗給狠狠地咬了一口,頓時我的大腿血流不止,傷口一片血淋淋的。這該死的狗,居然硬咬著我的大腿還不肯撒嘴,估計動用了想活吞了我的念頭似的。
就這樣,我被這條大狼狗狠狠地咬床底下去了,真是好大一場惡夢。長這麼大,我真的還從未有過,從床上睡到地下去的偉大經歷。這夢中的大狼狗,這該死的狗兒,氣得姚爺我每日早起先一蹲的習慣,都給破例變更了。
這夢,夢得我心有余悸。于是趕緊刷牙洗臉,早飯也沒吃,就逃出門了。走在路上,我一個勁地回頭在看,每當我走到一個路口時,就轉身回望一下,看那狗是否還在追著我似的。就這樣,我一個路口一回頭,狼狽不堪地來到了金貿大廈。
我是徑直走到禿胖子的總經理辦公室的。在門口踫見米朵時,她沖我瞪了瞪眼,好像並非責怪我昨晚酒後的瘋言瘋語,倒像是在責怪我怎麼這麼不听勸似的,又入狼窩來了。
當時,禿胖子正坐在一張黑色皮老板椅上,翻看著一份文件。我瞅了一眼,黃色文件夾的封面上,寫著「競標書」三個標宋大黑字。禿胖子對我連門也沒敲就闖進來了頗為不滿,不過稍許依舊還是露出他那肥肥的笑來。客氣地給我遞了支中華,還問我剛來新世紀,是否適應新公司的環境諸如此類雲雲。
沒等他說完,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禿胖子命要不要了。我說,那個劫匪已經放出話來了,再不見錢,晚上就叫道上的人把他給做了。我說這話時的語氣,倒跟夢中的這條面目可憎的大狼狗有著七分相似。我倒是來了個夢里夢外角色大變轉。對,我現在就是一條急紅眼的大狼狗,連早飯都還沒吃的餓狗。
禿胖子那一臉的微笑頓時就變得異常僵硬起來。然後盯著我在看,好像要重新打量我一番,昨天沒認清我似的。這胖子一個勁的,愣愣地盯著我在看。
這大清早的就來問人家要死要活的,對于開門做生意的人來說確實挺忌諱的,特別是像禿胖子這種壞事干絕的惡人,那就更加忌諱了。心越虛越會裝B,裝出一副天皇老子誰也都不怕的架勢,最怕死的倒都是這號人。
禿胖子對于我的出口不遜,稍緩了一下,接著就開始跟我裝出一副B樣來了。老狐狸似的輕蔑一笑︰「那小子是你誰?」
「救命恩人。」我對禿胖子月兌口而出。
「救命恩人,這可真有意思,昨天你姚一條是我恩人,那麼說那劫匪小子是我恩人的恩人了?」禿胖子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我都差點沒忍住也想笑出聲來。
這就是惡人的嘴臉,禿胖子相當的有一手,很徹底的表里不一型,有著演帝般的演技,相當的狡猾。如果要是一不小心被迷惑了,對不起,那就慘了,因為他的微笑里都是一個個讓人不知不覺鑽進去的陷阱。惡人就是惡人,四面動機,八方周到,他總有著讓人怎麼死也不知道的,殺人不眨眼之無形無影凶狠手段。
不過想想,還真是挺可樂的,禿胖子昨天把我當成他的大恩人,現在我把他當成了大仇人,而且也就一夜之間。而我就是因為一錯再錯,一次又一次被這些狡猾地狐狸給騙暈了。何止仇人,現在我只想宰人,就像扒掉那條大狼狗的黃毛皮一樣的憎恨。
「今天我只想拿到那筆賠償金,你痛快點給句話吧,王總。」這次可是我第一回叫禿胖子為王總。我突然感覺,叫他王總比叫禿胖子更具詛咒意義。這王總不就是早死早好的「亡總」嗎?
「一條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這位大恩呀!快坐下來喝杯茶,這大清早的動這麼大的肝火,會便秘的。」
「給個面子,把錢給人家吧,還等著救命呢。」
「你急什麼呀,給,我一定給,你都這麼說了,我怎麼說也要給大恩人一個面子。」這禿胖子剛剛還僵硬著的肥臉,面部肌肉一下子又松弛了下來。
看來,這禿胖子還算有點良心,我心時想著,這肥惡還真有把我當成他的大恩人的樣子。于是我也就坐到了他辦公室的灰色沙發上,準備著他把錢交到我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