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前世約了你 南屏晚鐘(三)

作者 ︰ 黃成松

南屏晚鐘(三)

我們匆匆的走入了未來中,匆匆地告別那青春的懵懂。我再也沒有听到過雨晴的《南屏晚鐘》。社會它太復雜錯綜,我再也沒有見過雨晴,只看到記憶消失在歲月中。最後一次听雨晴的《南屏晚鐘》,是在我的鐵哥們大炮的生日晚會上。那次是高考前兩個月,此後我們為了高考而忙碌,高考後,各奔東西。

大炮本來不叫大炮,這是他的外號,他是我的朋友里面最好的兄弟,豪放不羈卻是身負大才,他的真名叫柏安,只是我們兄弟們習慣叫他大炮。那些年,我們在一起並肩戰斗,一起歌哭唱和,是那種很交心的朋友。

大炮也是紅樓愛好者,我們在一起除了談文學之外,也談紅樓。他對紅樓的痴迷程度,也是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那時候,他買了不同的《紅樓夢》版本,專心的研究起紅樓夢來。我們上高中的那些年,社會上掀起了一股「紅學熱」。大炮和我都很關注。他是性情中人,是那種有了意見就趕忙發表出來的直人,所以就讓班上的一些人有點反感他。那時候我們的語文老師是個很年輕的女子,她思想開放,性格活潑,她了解到班上的一些女孩子討厭大炮的高調,就專門找我了解情況。

老師說,非默,為什麼班上有部分女孩老說柏安太張揚啊。

我說,大概是他性格太外露,有什麼就說什麼,毫不忌諱,得罪了某些人吧。

老師又問,你們不是在研究紅學什麼的哦,是不是。

我說,沒有說是研究呢,就是看看嘛,誰說研究了,嘿嘿。

你看你,就是比柏安狡猾,你們都是一條線上的,可是,你在那些女孩嘴中口碑卻很好。你是怎麼做到的,教教你的哥們。

我說道,這還不簡單,少說話嘛。

老師敲了我的腦袋,笑道,都像你一樣諱莫如深,那我的課堂不就很無聊了呢。

確實,我老師的課堂,如果缺少了柏安,那就真的是如一潭死水了。那時候,課堂討論,本來靜如死水的課堂,只要柏安提出某個新觀點,就如同扔了定時炸彈,頓時就會炸開了鍋。支持他的有,反對他的有,有時候雙方思想一旦遭遇,甚至是難解難分。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出來做和事佬啦,往往是老師。但有時候我覺得大炮是對的,而其他人還是七拉八扯的時候,我就得站出來,為了真理為了我的哥們,我還是會在關鍵時刻勇敢的。

然後,一切平靜。柏安繼續跟我一起研究學問,讀紅學,讀小說,大概有些時候也去讀余秋雨,讀巴金。

更多的時候,我們會選擇登臨我們那里唯一的名山,上鐘山。我們水城有兩個鐘山,一南一北,相距大約20公里。我們經常登的是上鐘山,我們習慣叫鐘山。我們最早的詩詞唱和,也是從登臨鐘山開始的。鐘山不高不大,沒有留下過什麼名人的足跡。它本來就只是一個小荒山,50年代曾經做過軍事重地,在山的月復地修建有防空洞,以作戰爭時囤積物資收容人員之用。後來國家都是和平時期,軍事的作用就漸漸不那麼明顯了。因為是在市中心,山勢不陡,于是就開發成休閑勝地。在上面能夠鳥瞰整個水城市區。

那些年,我和柏安爬上山巔,總是很興奮的對著晚霞落日,迎著清風明月,抒發我們的豪情壯志。那時候,我們是多麼的渴望走出大山,飛翔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去。而且我們也相信能夠飛出去。

高考前夕是我們最瘋狂的時候。那時候,大概是高考壓力,或者是因為我們都有很深的古典情結,所以時時約三五個弟兄,尤其是在復讀班的時候,聚眾喝酒,那是常有的事。柏安每次都喝得最多,往往是酕醄大醉。頗有些魏晉名士之風。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寒冬的夜,我們又出去喝酒了。那次的喝酒,柏安醉的人事不省。那是一場有預謀的醉。

柏安相約大家出去喝酒,我以為是平常的喝酒,倒以沒有在意,直到後來他喝酒出了事,我才知道這平時潛心學問的兄弟,原來是深陷情場,無法自拔了。

柏安一直喜歡著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是他的青梅竹馬的至交,先她一年考的大學。他們曾經同桌,是老戰友了。女孩子算是有些魅力吧,于是柏安日久生情,漸漸的喜歡上了她。兩人的關系處得很好。後來女孩考取了北方的一所大學,柏安卻留了下來復讀。但依然保持著聯系。

他們用古老的方式寫信,柏安給女孩也寄過書,其中就有紅樓。女孩有什麼不好了,柏安總是第一個知道的。于是柏安漸漸的感覺很浮躁了,見不到女孩,就會魂不守舍了。柏安有古文人遺風,他稱呼女孩顰卿。女孩叫章萍,柏安喜歡黛玉,就順便這樣叫女孩顰卿了。那是柏安一個人的專利。但在為了好好的再現一下這偉大的朦朧的愛情,不,應該說是友誼,我也就叫女孩顰卿了,所以得給柏安說清楚,我暫時借用一下,故事完結,原名奉還。

顰卿初到大學,自然是有些迷茫的。那是每一個新入學的大學生一定必須經歷過的糾結。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自然是很懷念曾經的老同學,老朋友的,甚至是有幾分依戀。顰卿入學後,自然而然就把柏安作為了依戀對象。結果讓我們的兄弟會錯了意。搞出了誤會。

我的兄弟大概是在一個醉酒的夜晚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有那麼一些喜歡顰卿,性格豪放的他以為這就是愛情,就不假思索的向顰卿表了白。那個時候,顰卿因為已經適應了大學的生活,開始融入了大學生活,于是就很少給他打電話了。柏安哲學學的很好,就表示要主動抓住時機,促成事物質的飛躍。

柏安很興奮的打通了顰卿的電話。

他說,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有些想你了。

顰卿裝著沒有听見,故意把話題引開。

月考了沒有的,考得怎麼樣的。

我的兄弟不去管什麼月考,他依舊一門心思的研究愛情。

他說,這個問題暫時不談,月考每個月都有,甚至有時候還有半月考,那是談不盡的話題。我們今天說點別的。

顰卿故意糊涂,問︰

那你說談什麼呢。

就談我們之間的問題,這個問題一天不解決,一天就無法讓我得到安寧。

顰卿依舊淡定。

我們沒有什麼問題啊。

可是我有,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你,你听見沒有。

我兄弟帶著酒氣問,當時他滿臉泛紅,異常興奮。

你肯定是喝醉了,我們不可能的。

不,你得和我說清楚啊。

你就喝多了,快去睡了,非默沒有和你在一起麼。

顰卿跟我也是很熟的,她知道柏安和我是鐵桿。

不,非默他不知道這個事情,這是我們的私事,他一點都不知道的。

顰卿不理柏安,賭氣掛斷電話。那個晚上,我收到顰卿發來的信息,說柏安喝醉了,有點危險,叫我去看看。

那個時候我已經睡下,但還是馬上打了柏安的電話,結果是打通了,但那邊的聲音卻是听不清楚,我有些著急,召集幾個弟兄過去,卻發現柏安的房間里全是酒瓶,本人倒在地上,電話在一邊,卻是在通話中的。我看號碼,顯示的電話名是︰顰卿。

那天我在行吟閣听到《南屏晚鐘》的時候,我想起的很多故事中,就有我兄弟不幸夭折在冬天的戀情,他那些年的相思,隨風而逝。如果有一天我兄弟去听了《南屏晚鐘》,我相信他會淚如雨下,因為他實在是一個不會控制自己感情的性情中人,而且又是一個心靈純潔用情極深的有著很多故事和憂傷的人。

我匆匆的走進森林中,森林它一叢叢。匆匆的走進愛情中,愛情它影重重,看不到她的行蹤。南屏鐘催呀催醒了我的相思夢,相思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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