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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瞎子吳入土為安了，連同他那一把二胡。
從墳山上下來，大牛對妻子說︰「咱們回去吧！」
珍珠說︰「今天我不回了。父親走了，我還要陪陪母親哩……要不，你先回去吧？吃飯的事自己解決，我明天或後天再回去。」
大牛點了點頭說︰「也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
這幾天，珍珠一直住在娘家。大牛則來回地跑，白天開車過來，晚上開車回去。他不願住在丈母娘家，不習慣也不自在。何況，他還有另一個家，一個讓他感到溫馨，感到性福的情人之家。昨晚他就在宋雲琴那兒過的夜哩！
大牛正要走，不想卻被八成叫住︰「大牛——」他不叫「姐夫」直呼其名。「大牛，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大牛愣了一下，站住了問什麼事。
八成大步走過去，攥起拳頭斥問︰「你為什麼要欺負我姐？」
大牛見他來勢洶洶，反而輕蔑地冷笑一聲，說︰「嗨，怎麼，你還想打架不成？誰欺負你姐了……」
八成說︰「就是你！你在外面養女人，我爸就是給你氣死的！」
大牛︰「放你娘的臭屁！你爸死關我什麼事？我還說是你害死的呢！你為什麼不早把他送醫院？你才是不孝之子啊……」
八成︰「我……你她娘的才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呢！你住著我的房子，還欺負我姐？我今天就要教訓你……」
八成說著，揮起拳頭打去。
大牛早有防備，用手擋開八成打來的拳頭，順勢一掌將他推倒在地︰「去你娘的！跟我打架……不是看在老爺子剛剛過世的份上，我今天就拆了你的骨頭！」
八成從地上爬起來，跑向墓地，從「八仙」手里奪過一把鐵鍬，就又撲向大牛︰「來呀！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看誰拆誰的骨頭……」
珍珠一把抱住弟弟，怒吼︰「八成——不許這樣！爸的尸骨未寒，你……你怎麼可以驚了他的魂呢？弟啊，你要听姐的話呀！你這樣做，叫我怎麼做人啊……我說過，我們的事不要你管！你不要听別人胡說八道，你姐夫他……沒有那事！快把鍬放下，啊——」
幾個「八仙」也跑過來阻攔，說「伸手莫打笑臉人！」大牛是來送葬盡孝的，他再怎麼不是，也不能動手開打，有話要好好說。
也有人過來勸大牛快回去，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八成一樣見識……雲雲。
有這麼多人勸阻，這場姐夫與妻弟之戰自然打不起來。
大牛氣嘟嘟地扭頭向村里走去，車停在丈人家門口。他沒打算進屋，徑直走向車子，沒想到啞巴丈母娘依著門框站在那里。老人稀疏的頭發上扎著麻線，一雙呆若木雞的眼楮眼巴巴地看著他。
大牛感到背脊有些發涼，直覺得陷入了前追後堵的窘境。他連忙低下頭，裝作沒有看見，急步走去打開車門，發動車子開起就跑……
他仿佛听到車後，啞巴丈母娘在嚎啕，在哭喊，「咿咿呀呀」的聲音不絕于耳……她是在詛咒他對妻子的背叛、對她們的傷害，還是在招喚剛剛逝去的亡靈呢？他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