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見他了。他穿著黑色的毛衣,松松地披件灰色的風衣在身上,整個人陷進沙發里,視線游離到我臉上時,唇角弧度加深,笑容里帶著淡淡的嘲弄。轉瞬又別過頭去。你來了。他伸手往彩色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頭,眼皮都沒抬一下。嗯。我亦是用鼻子發出細微的聲音來回應他。也許他听見了,也許,他沒听見。可是,這又重要嗎?沒有人會覺得分手以後,對方說的話還會有什麼吸引力。許洛梨,你不能再放任自己對他感情泛濫,他已經不是他,你也不是你。你們之間,又怎麼可能出現破鏡重圓。怎麼可能……今天,啥都不要說,只管喝酒。夏立天按響牆壁上的服務鈴,說道,給我們來七打啤酒,三瓶華夏干紅。一個688的水果拼盤。好,請您稍候片刻,馬上送來。那頭一個甜美的女聲說到。夏立天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挑了個最黑暗的角落坐下。我掃視了眼周圍。只見除了夏立天和莫莫,還有四個不認識的人,他們大都造型前衛新潮,其中一個更是留著長長的中發,染上了極為濃烈的紫色,在燈光下看來,有種肆虐的妖感。雖然都有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卻依然讓我心生一種想要逃跑的錯覺。把夏立天這個神經質擱在這精神堆里,我立馬覺得他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像是感應到我的不安,莫莫吐了個煙圈,介紹到。這是阿單,阿舍,阿力,阿陌,大家都是兄弟。我沒做聲。他們對我點頭微笑,我也訕訕地回笑過去。內心依舊莫名地忐忑。我猜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是夏立天神經升級,還是某人的安排?但很顯然,無論哪種,對現在的我而言,都是極為煎熬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我是來見證他們之間深厚的兄弟情誼嗎?喝酒!他們一齊舉杯,幾雙眼楮都盯著我看。我只好端起杯子,同他們一干為敬。逸哥,祝你新幫成立,重振當年雄風!其中一黃發小哥起身激動地喊道。我當下差點將口中的酒悉數噴在他臉上。重振雄風?再看下莫莫時,他嘴角居然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神亦是透著一抹倨傲。整個房間里,應該就只有夏立天是最淡定的了吧。莫莫重新創立幫派,這是我所沒想到的。我以為,葉之婼會勸阻的。我以為,有了孩子的他會成熟。我以為,他曾經說過要退出黑幫的承諾,是縱使離開了也依然會遵守。然,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場面?莫莫,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這個晚上,我把它當做我與莫莫最後共處一室的機會。我拼命地灌自己酒,企圖麻痹自己快要崩潰的神經,淚,已然淹沒了我心中所有的城池。我在這個世界,內心是如此地不堪如此地流離失所……抬眼望過去,他們早已聚在一堆去喝酒暢聊去了。只剩我,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在旁邊看著。迷迷糊糊當中,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那人抱著我,一步一步地踏上階梯。然後,我听到了門把手扭動的聲音,緊著著,我被輕輕放入一張舒適柔軟的床上……再然後,是關門,腳步聲遠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