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完駕駛回家後不久,有一天越南仔帶來了一個叫阿龍的本地人,他長得黑黑的,中等身材,但人很結實。
我們農場面積很大,工廠、連隊有近三十個,阿龍的村子很大,有幾千人,與我們農場幾個最偏遠的連隊相鄰。
越南仔能喝能侃,也不知怎麼的,在酒桌上和阿龍喝出了朋友。
我第一次見識阿龍的威猛是因年齡妹妹的事。年齡這件事過後不久,他妹妹下農場工廠做臨時工,工廠里有很多外省的臨時男工,經常用下流的語言調戲年齡的妹妹,年齡的妹妹受不了就告訴了年齡,我、年齡和越南仔拉上阿龍就去找那幫人。
去到工廠宿舍,遠遠看到一大幫人圍在宿舍門口,分幾張台在吃飯。年齡的妹妹指著那幫人說︰「就是他們調戲我的。」她話音剛落,阿龍一個人沖過去見人就打,把那幫人打得東躲西逃,鍋翻台倒,滿地是飯菜。等我和年齡、越南仔趕到時,那伙人逃得沒了蹤影。
阿龍打架非常有氣勢,出拳很有力度,動作快,遇到事情不怯場,說出手就出手。有一年,他跟我去廣州,剛下車不久,在車站天橋上遇到小偷扒他的錢,他發現後把行李遞給我。我走前面不知道小偷偷他錢的事,感覺奇怪,無緣無故的他怎麼叫我拿起了行李。只見他轉身向六七米開外的一個青年走去。可能那小偷沒偷成錢,也就站在那里不動。只見阿龍走到那青年面前舉拳就打。誰知這是個團伙作案的小偷集團,剎時呼拉一下從四面八方沖出*個小偷,攔著阿龍前面堵著他,凶神惡煞地指著他問︰「你想干什麼?」阿龍也不搭話,硬要沖過去打那小偷,那幫小偷就推他。阿龍連警告的話也沒說一句,起手對著最近的一個小偷照頭就是一拳,把那家伙打得倒在幾米遠的地方。
我一看這種情況,把行李扔過一邊,找了兩塊磚頭,跑過去對準一個家伙的脖子與肩膀處就是一下,把那家伙打得好象醉鬼一樣,東倒西歪站不穩。阿龍沖過來從我手上搶過一塊磚頭,見哪個小偷凶就追哪個打,打得那幫小偷逃的逃,躲的躲。有兩個被我和阿龍追到從車站汽車的出口逃進了汽車站里。我和阿龍想追進去,守出口的保安卻不讓我們進。
阿龍最適合打群架,敢硬踫硬,不怕死,對方再多人都很難制伏他,因為要放倒他,對方前面的那幾個肯定會被他捅掉,有幾個人願去做那幾個冤大頭呢?
他脾氣古怪暴燥,本地姑娘都不敢嫁他,後來還是越南仔給他找了一個越南姑娘做老婆。幾年後,他老婆也受不了他的經常打罵,連兒子都不要跑回了越南。他自從跟我做上朋友以後就不再欺負農場人了,偷雞模狗那一套也不干了,因為他知道我最反感朋友做那些事情。
他老婆被他打跑後,我說了他一頓,希望他能做點正經事。他很听我的話,後來開了一家小食館,找了一個本地姑娘做老婆,人也變得很勤快顧家了,對老婆也很好。作為生死朋友,看到他的變化我甚感開心。在以後的歲月里,我結識了四五十個像年齡、阿龍這樣的生死朋友,他們分散在全國各地,都有一份工作,或做生意。我們雖然有些四五年也沒見一面,一年半載才通一次電話,但彼此都牽掛著對方,友情已經深深滲入了對方的血液里,想想都感覺無比幸福。
說起和阿龍打小偷的事,又讓我想起和年齡一起抓小偷的一件事。有一次,應該是一九九三年吧,他跟我去深圳,在客車上,我兩一直吹牛聊天,正聊得歡時,突然我感覺後褲袋動了一下。我回頭一看,後褲袋給小偷割破了,但錢包還沒被拿走。可能是小偷拉我錢包時被我及時發現了,所以沒偷成。我轉頭看見兩個青年坐在我們後面的座位上一副不是他們做的樣子,不用說肯定是他們干的。
我說︰「你們為什麼割爛我的褲子?」那兩個小偷傲氣地說︰「誰割你的褲子了,你不要亂說呀!」我說︰「你們坐我後排不是你們割的是誰?」那兩個小偷指著我說︰「你再說,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我說︰「你割爛我的褲子偷我的錢,我說你不行嗎?我告訴你,你得賠回褲子給我。」坐我正後面的那個家伙說︰「我賠個卵給你,你要不要。」說著,往我身上吐了兩口口水。」
我火了,從褲袋里掏出彈簧小刀對那兩個小偷說︰「你們死定了!」年齡反應過來也從褲袋里拿出彈簧小刀。那兩個小偷手腳快,瞬間從包里抽出兩把長刀。我和年齡跳上座位,指著那兩個小偷大叫︰「放下你們的刀!」
那兩個小偷也跳上座位,揮舞長刀對著我們叫嚷︰「你們快放下刀。」
突然,從前車廂又沖出三個手拿長刀的小偷同伙趕過來幫手,我轉身對付那三個家伙,年齡對付這兩個家伙。
我們用刀對著小偷大叫︰「放下刀,放下刀,把刀丟掉,丟掉刀先。」那幫小偷也用刀對著我們叫嚷︰「你們放下刀,快放下刀。」車上的旅客嚇得魂飛魄散,都逃到車的前面,車上鬼哭狼嚎,亂成一鍋粥。
眼看在狹窄的客車上就要發生一場想逃也沒法逃、想躲也沒法躲的生死大戰。我和年齡的彈簧小刀都是出門拿來防身用的,刀刃、刀柄也就十五公分左右長。那些小偷拿的都是準備打架的長刀,刀刃、刀柄有三十多公分到四十公分長。對方人多、家伙好,車上空間小又擠滿了人,如果對方拿刀砍來也沒地方躲閃,只能硬踫硬,膽搏膽地迎上去。雙方你叫我吼,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司機見狀可能嚇破了膽,趕緊剎車把車停了下來。坐我正後位割我褲袋的家伙沒等車停穩,就從車窗跳了下去。我連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去追那小偷,年齡也跟著我跳下車去追。我跳車的時候左腳板大拇指往上,也就是腳掌連接大腳指的那根骨頭的中間處的骨頭當場就斷了,當時也沒感覺有什麼痛,只感覺好像被針刺了一下一樣。我追了三百多米,追到那小偷的前面,攔著他。他回頭想跑,年齡又攔著他。
我們把小偷夾在中間,指著他拼命叫︰「丟掉刀,你快丟下刀,你丟不丟!」那小偷嚇得臉都青了,沒點血色,口里不停地說︰「大家都是出門人,放了我吧!」我和年齡一手拿刀,一只手指著他不停大叫︰「你放下刀再說,你丟掉刀再說!」我見那小偷刀太長,怕逼急了他會狗跳牆,揮刀亂砍亂捅,一個不小心我們分分鐘會中招。我想逼他放下長刀再慢慢泡制他,從他的臉上看他的意志快崩潰了。
但那小偷硬沒把刀丟掉,只是口里求饒,突然往我右邊跑向水田,跟著跳進水田里向對面逃。我一看火得無法控制自己,這時他想逃走我哪會放過他,我跟著跳進水田追上去,不用說年齡也跟著跳下水田追上去。
我一跳進水田里麻煩事就來了,因為我從來出門都是穿著有鞋帶的皮鞋,目的是預防有什麼突發事發生,鞋子不容易掉。那水田剛插完秧沒幾天,稀泥很深,我腳一進到稀泥里,鞋子進滿了稀泥和水,要把腳拔出來十分困難。我腳掌斷的那根骨頭開始發痛了,我用力拔腳,那骨折處就痛得要命。年齡穿的是沒有鞋帶的皮鞋,一跳進田里水和稀泥吸著他的皮鞋,他一拔腿只拔出了腳,立馬變成了光腳。赤腳在田里跑就快多了。那小偷嗑嗑踫踫地向另一邊田邊跑,年齡追到田中心就追上了小偷,他把小偷按在田里,兩人就在田里打滾。不久我追了上來,那小偷手里的長刀還抓在手上,拼命亂砍亂捅。
年齡膽量一流,但畢竟不是出來混的,一般你沒動到他身上的肉,他是不會回擊的,只求控制著對方就行了。我追上來一看火得要命,我舉拳就對準那小偷的腦門崩下去,那小偷抬手對著我月復部就是一刀。他的刀是匕首型的尖長刀,可砍可刺。我的鞋子里滿是水和泥漿,因鞋帶綁得緊緊的,我把腳從泥里拉出來就是沒法丟掉鞋子,而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又不可能有時間去解鞋帶,鞋子灌滿了水和泥漿,我要移動腳步非常困難。我想拔腿躲閃,但就是沒法把腿從泥里拉出來,反而骨折的位置痛得我差點暈過去。為了活命,趕緊向後仰倒在田里,弄得滿頭都是泥水,無法睜開雙眼。
那小偷毫不手軟,猛撲過來舉刀對著我又要捅,年齡伸手拉著那家伙的後衣領向後拉。我從田里爬起來,只見那小偷轉身拿刀向年齡亂捅。這樣搞下去我兩隨時有被他捅掉的可能,我怒火三丈高,大叫一聲︰「做掉他!」舉起彈簧刀對準那小偷的肩膀處就是一刀,只听「 」的一聲響,刀刃縮進了刀柄里,跟著刀柄就破碎了。
我的彈簧刀是一按扭就彈出來的那種。我以前認為這種刀的刀刃伸縮方便,誰知這一用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剛才在車上動手發生這種情況,那就死路一條了。那小偷揮舞著刀亂刺亂砍,我一把抓住小偷抓刀的手,伸頭張嘴對準小偷拿刀的手腕一口咬下去,接著用力一擰,把小偷的刀搶了過來。這時年齡抓住小偷的頭往泥里摁,拼命往那小偷頭上送拳,小偷的頭都被泥水淹沒了,四肢亂蹬亂踢,依依哦哦悶叫著。
我和年齡舉起刀柄對準那小偷的上身連捶了二三十下,那小偷的四個同伙跳進田里,兩人一伙分兩個方向向我們沖來,其中一伙兩個都是拿長刀,另一伙有一個手里拿著長刀,一個手里抓著一根一米半左右的長棍,那條長棍有手臂那麼粗,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
那幾個家伙下田前就把鞋子月兌掉了,再加上剛才沒幫上手,體力很好,向我們沖來的速度很快。我手指著拿長棍的那兩個小偷對年齡大喊道︰「先做掉這兩個再說。」我和年齡一左一右對著那兩個小偷迎了上去,我腳移動不方便,落在年齡後面。雙方距離大約三米遠時,拿長棍的家伙把長棍一扔往回就逃,拿長刀的一看掉頭也逃命去了。我和年齡轉身就向另外一個方向撲來的小偷撲去。那兩個小偷怕死,見我和年齡迎面撲過去,有*米遠的距離就掉頭跑了。
我轉頭看剛才被打的小偷,他在田里磕磕踫踫地向田邊爬去,我那時打得都失去了控制和理智,對著年齡大叫︰「沖上去做他慘慘的。」年齡卻走過來扶住我,沒去追那受傷的小偷,氣得我吐血。
我大罵了年齡一番︰「我們出來外面不惹事、不欺負人,但遇著別人硬惹我們,我們能忍就忍,忍無可忍就反擊他,反擊要看環境,對方人多勢眾不留情,我們反擊一定要狠。像這件事要是在車上打起來,對方人多家伙又比我們強,手慢一點、軟一點,分分鐘連命都沒有,在這種環境下反擊一定要狠點才行。」年齡听了點頭答道︰「知道了。」
我又說︰「今天要是阿龍跟著我,那個小偷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我的腳骨頭斷了,實在沒辦法去追他,否則我肯定追上去再給他個幾十拳。他媽的,本想叫他們賠回褲子錢就算了,他還撒野,喊他扔掉刀喊了半天他都不肯扔,在田里還對我們亂砍亂捅。他手上拿著長刀,還有四個同伙隨時趕過來幫忙,怎麼跟他談?他娘的,我最火的就是他居然拿刀對著我月復部就捅,不是老子反應快向後趟躲過這一刀,現在可能不在這里在太平間了,媽的,不拿刀捅他算給面子他了。」
年齡听了連連跺腳大叫後悔死了,他說︰「我當時見我們也沒被小偷捅到,也沒往他性質惡劣那方面想,心想打得他也快斷氣了,也夠皮了,如果當時他要是捅到我們兩個人,我就非捅死他不可。」哎!老實人就是老實人,想東西跟江湖中人的想法就是天壤之別,給人捅中了恐怕連人都沒有了。
我的腳痛得要命,我伸手進泥土里把鞋帶解開,把腳拉出來,鞋子也不要了,一瘸一拐地向公路方向的田邊走去。我和年齡全身上下都是泥漿,衣服也因打斗激烈爛了幾個地方,腳上光光像個乞丐一樣。
我們連攔了好幾輛客車都沒見停,大概是司機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不知是什麼路數,不想賺我們的錢。後來攔了兩輛摩托車,摩托車司機停下看了看也不想搭我們,我一看不加錢不行了,就對他們說︰「我們給雙倍錢你們,你們走不走?」那兩個人听了馬上同意了。
我和年齡坐摩托車去到前面六七公里遠的一個渡口,在渡口跟客車司機磨盡了嘴皮,說我們是去魚塘抓魚模蝦才弄成這樣的,我們是良民,不是什麼壞人,那客車司機才讓我們坐車。去到車站,我和年齡到處找那個司機,年齡眼尖指著不遠處的客車說︰「就是這輛車把我們的行李拉走的。」我和年齡走過去,只見那個司機在客車上,打開發動機蓋在修車。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你把我的行李拉走了,你有沒有給我保管好了?」司機說︰「什麼行李?我沒看到。」我一听火了,大叫道︰「老子是買了票的。現在公路上到處都張貼著打擊車匪、路霸的標語,你不單不幫我們打擊車匪、路霸,還停車讓他們跑了,又不理我們開車走了,你走了也就罷了,但最起碼也得給我保管好行李才行,現在我的行李被你整沒了,你不賠回我的損失,我就揍扁你。」那司機大聲辯解說︰「我不知道你們的行李在車上。」雙方一個要賠一個說不賠,吵到了車站保衛科,後又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問清了情況,拔了一下我的手機號碼,但手機關著,那時的手機開通到手要兩萬多元。最後派出所從中調解,司機賠了八千元給我。
虧就虧了,也沒辦法,那司機的命跟我們一樣黑,也不見了錢。我和年齡從派出所出來後,找了一間商場去買衣服和鞋子,售貨小姐見我們這樣都覺得好奇怪。買好衣服我和年齡在試衣間就把衣服給換了。出了試衣間,我見兩個售貨小姐跟著尾老叫我們買多幾件衣服,有心逗她們,就把手上的髒衣服往她們懷里送,笑著說︰「小姐,我送幾件衣服給你們。」那兩個姑娘「哇」的一聲尖叫著躲得遠遠的,見我好說就笑著說︰「你要送就送些新的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