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豐哥明天下午三點左右帶七八個人過來吧!六點半上去做事,做完事再吃晚飯,六點半那兩個家伙應該回家了。」
第二天下午,快到三點的時候,豐哥帶了十個人過來了,我看了一下豐哥帶來的人馬,人是可以的,個個威武有殺氣,但有一點讓我產生取消這次行動的念頭——豐哥他們都沒帶家伙。也許對他們來說,很自信他們的實力,但對我來說,這樣上場無疑是場風險極大的賭博。豐哥與我做事追求穩贏的風格不同,我是各地跑的人,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事,豐哥他們平時只在自己的地頭混,由于地頭熟名聲響,很少有人敢跟他們較量,久而久之就產生了麻痹的思想。這種做事法格風險極大,如果遇到對方是猛人,必會造成重大傷忙。
我有一個叫五斧的同行,他身邊曾經有一幫人跟他混吃,其中有一個頭馬(最看重的得力干將)是復員的特種兵,此人對江湖上的事認識不多,持著自己身手不凡,身邊有幾個朋友,又認識了兩幫出來混的人,以為多了不起了,有點小事就大打出手,勝多了就以為自已多了不起了,但他不看看勝的對手是些什麼人,自已認識的人跟他是什麼關系。
有一次,五斧一個在澳門混的親戚回來做大耳隆,借了一筆錢給一個曾經出來混過的賭徒,收了幾次,賭徒說沒錢賴著不給,五斧的親戚火了,找了一幫出來混的人,另叫五斧也給他叫些人馬過去收那賭徒的欠債,五斧叫他的頭馬找一幫人出來配合他親戚做事。吃完午飯五十多人分座兩輛中巴,氣勢洶洶去找那個賭徒要錢,那陣勢夠嚇人的,人群里全國多個省份的人都有,一米八以上的就有十幾個,這樣的陣勢一般去做事嚇都把對方嚇趴了。
這樣的陣勢表面上看很強大,其實懂看並不強大︰一、個個手上空空無疑告訴別人叫做事的人並不是做事很穩的人,要麼就是他對這伙人的控制力很低,另一方面反映出叫做事的人與來幫助的人關系並不深厚,關系深厚會帶著家伙過來的。二、暴露了幫手的人並沒有真正為叫他們做事的人買命的心理,打仗不帶槍,是個真心去打仗的士兵嗎?三、還暴露出打不了硬戰的軟肋,空手白腳人再多也頂不住對方幾件家伙。四、明顯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陣勢,打算死命相搏,他還不帶家伙嗎?
由于之前威脅過對方,所以對方出來見面時做好了準備。幾十人去到那里,五斧的親戚一張口講硬話,一幫人這個指那個推喊打喊殺地叫開了,這個說「你今天不給錢就砍斷你的手腳」,那個說「跟他說什麼,把他抓走天天打,打到他什麼時候還錢了,就什麼時候放他回來」,還有的說「你今天不還錢就砍死你」……其中五斧的頭馬叫喊得最凶。
如果是一般人早被嚇死了,誰知對方一聲大喊,圍觀的人群里十幾個人呼啦一下從身上,花叢等地方抽出家伙「殺、殺」聲地叫喊著沖過來,一眾人馬一看撥腿就跑,個個都怪爸媽為何不給他生多兩條腿。五斧的頭馬以前在特種部隊經常跑五公里越野,跑路沒人跑得過他,別人想追他砍是不可能的。平時說他多厲害多義氣的,這會兒這兩樣全沒了。
這些人都是老江湖,跑掉了都躲得遠遠的,有的干脆就回去了,五斧的頭馬混江湖也就一年左右,哪懂江湖上的事,以為剛才沒打到別人,別人不會對他怎樣的,驚嚇過後又走回去看情況。江湖有理也沒理,如果江湖都講理,江湖就不叫江湖了。頭馬走近現場被人包圍了起來,想跑也沒法跑了,對方有人叫喊︰「剛才他喊打喊殺最凶了,砍掉他再說了!」佔了優勢往死里打,打不贏就跑是江湖常事,喊聲剛落,六七把刀加棍棒對著頭馬就砍打,任憑你頭馬長有三頭六臂也沒用,空手白腳你能擋得住六七把刀加幾條棍棒?
未幾頭馬渾身鮮血,趟在地上不能動彈了,對方砍打完了把頭馬抬到路邊放下就走了,跑掉躲在遠處觀望的人見對方走了,走近頭馬把他拉去了醫院,頭馬雙腿腳筋被砍斷了七八段,胸口背部雙手雙腿被砍了二三十刀,算他命大沒有被砍中大動脈。
頭馬躺在醫院的前十幾天,這個去看一下那個去看一下,場面還算熱鬧,頭馬口口聲聲說︰「出來後找人去找那主謀去算賬。」他也不想想,他跟這些人是什麼關系,到時這些人肯跟你去報仇?十幾天後這些人逐漸就消失了,只剩五斧和他另一個朋友兩三天去看一下頭馬,醫藥費五斧的親戚說他出了一萬多,五斧說這件事不是他的事,但他也出了一萬多。這話都說出來了,醫藥費還能給多少?五斧的親戚交多了幾千元後溜回了澳門。
我那時跟五斧認識沒多久,倆人也沒在一起吃住,十幾天後跟五斧去醫院看過頭馬三次,也給了一點錢他。快到一個月時,頭馬沒錢交醫藥費,醫院要趕他走。幸好,頭馬進院不久認識了一個來醫院探訪病人的女人,她對馬仔心生憐憫,兩人互認姐弟,那女的出錢把頭馬治好了,但頭馬從此只能走路,不能跑了。雖說主謀被判了十年,但對頭馬來說傷害已無法彌補,這種血的教訓我見過很多。
既然是做事,家伙就一定要帶上,有事幫上忙,沒事帶回來,這沒費什麼勁。豐哥跟我沒交情,家伙又沒帶,上場只能期望對方沒料到,對方有料到,那是必輸無疑的。生死關頭豐哥他們不幫我的可能性極大,這從他們不帶家伙上看得出來。我的事矛頭肯定指向我,對方做事還講點道理,事情就不會很嚴重,如果對方是很野的人,後果很嚴重。到時不反抗是不行的,反抗輸贏是另外一回事,但反抗必須要有家伙才行,拳頭是沒有什麼作用的,既傷不了帶了家伙的對方,也阻止不了他們靠近,有家伙就不同了,至少他得考慮靠近後有可能出現的後果,至少反抗一旦得手,對方會有可能出現致命的後果。
我跟豐哥不熟,在他們眼里我是一個軟弱的人,這種角色我是無法指揮他們怎麼做的,只能叫他們幫做事,而不能叫他們怎麼做。談完情況後,我小點翼翼地對豐哥說︰「听說那倆個家伙認識出來混的人,我們要不要帶點架生(打架用的器械)防身。」
豐哥說︰「不需要,不怕他們的。」
我听了頭痛不已,人馬來了反口說不干,別人會說我怕死的,甚至會罵我,但干吧!風險又極大。想了想,心里說︰媽的,死就死了,出來混被人說怕死,一分錢都不值。
我對豐哥說︰「你們坐一下,我去買條煙。」
我跑到菜市場,買了一把菜刀,然後去商場買了一條萬寶路,那刀不長插在身前把衫放下來,豐哥他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