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好笑,二十九歲的紀文朵和三十二歲的宋梓銘,做這種檢查還都是娘胎里出來頭一遭。兩人向醫生說明了來意,老大夫拖了拖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遞給宋梓銘一個容器道︰「到內屋弄點樣品去。」又對紀文朵道︰「你去做個B超吧。」于是,宋梓銘第一次在醫院里打了把飛機,紀文朵第一次讓不明物體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雖說結婚已有多年,拿著各自的檢查報告再回到醫生面前時,兩個人對望一眼居然都紅著臉。老醫生看看化驗單再看看這對夫妻,道︰「都沒問題,放心吧。」
紀文朵手心都攥出汗來了,听醫生這麼一說總算松了口氣,可是……
「大夫,那我們為什麼無法受孕呢?」是宋梓銘替她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要知道,女人一個月里只有兩天的時間有可能受孕。在這短短的兩天里,影像受孕的因素也有很多,比如雙方的情緒啊,精子的質量啊,姿勢啊……」老醫生拿筆指著牆上的示例圖比劃,「看了吧,這雞蛋狀的是卵子,這蝌蚪狀的是精子,兩個人相遇了那才能受孕,問題是女人每個月只有一個特定的時間點排卵,如果精子不能在這時候及時到達就無法與軟子結合了。就好比高考吧,一年一次,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想重考?明年您請早吧。」
被醫生這麼一比喻,紀文朵忽然開竅了,希望工程和買彩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生孩子這事兒重要的不是量,而是質!
醫生傳授給紀文朵一套測體溫算排卵期法,只要每天詳細記錄體溫連續三到四個月就可以推算出什麼時候是受孕的最佳時機。對于毫無數字概念的紀文朵來說這是一項繁瑣浩大的工程,所以宋梓銘責無旁貸的提供了無條件幫助。
每天早晨一睜眼,晚上合眼之前,宋梓銘的第一件事就是幫老婆量體溫,月末再把這個月的勞動成果總結匯報給老婆大人,同時附送捏肩捶腿服務。三個月的模索期過後,宋梓銘信心十足的宣布他已經找到了一直苦苦追尋的那一天,為了保險起見,又以那天為中心,二十四小時為半徑,前後各擴展了一天範圍;為了讓文朵舒緩情緒提高幾率,他還特意訂了一束心形的玫瑰裝飾臥室。但讓這對急于求子的夫妻苦惱的是,這麼折騰了三天,居然還是毫無成果。
「為什麼還是不行?」這一刻的紀文朵對任何事情都秉持著懷疑態度,開始造人計劃以來積蓄在心里的負面情緒終于不可遏制的爆發出來。
「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你沒測好體溫?記錄不準確?推斷不準確?」
帶著白天工作上的怨氣,梓銘也有點失控︰「怎麼能全怪我呢?受孕是在女方體內完成的,我能支配的了嘛?!」
「我的卵都按時排了,那還不能受孕也是因為你不行好不好!」紀文朵抬著下巴大聲嚷。
被文朵一激,梓銘臉都黑了︰「我不行?!如果不是你一直嚷著要兩人世界我孩子都打醬油了!」話一出口梓銘就悔得腸子清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你是後悔跟我在一起了是麼?」文朵眼眶一紅,扎進臥室把門反鎖了。
戀愛四年,結婚六年,兩個人為了各種瑣碎小事紅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是說後悔沒早要孩子的話梓銘還是頭一次。當初沒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是他自己欣然的接受了文朵丁克的要求,結婚至今,他也從未因為沒有孩子而後悔或者少愛文朵一分,即使以後沒有孩子他也不無怨無悔。但是自從寶貝計劃開始以後,他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說出口是心非的話來。是他們的造人計劃錯了嗎?是七年之癢提前來了嗎?
他貼到臥室門上,對著里面輕聲的道歉︰「老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里面「吧啦」一聲門打開了,一床被子從門縫扔出來,又「 」一聲鎖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