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在權衡利弊之下,到底還是答應了婉兒的要求,但也只是給了婉兒個六品昭容的名分,而婉兒卻並不介意,她要的只是一個可以留在宮中的理由而已,她不想離開政治,她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離開了朝堂會是怎樣的光景,會不會如同那個死去的女皇一樣,滿心的不甘。
朝堂是女皇留下的,可也是婉兒終身的心血所在。
冊封典禮很簡單,只是去拜了天,然後在宮中宴請了部分重要的官員,沒有盛大的宴會,也沒有與民同樂的恩典。
婉兒靜靜的坐在紫蘭殿中,回想著當日為他人準備的無數婚典,那時她曾悲觀的認為,自己或許永無披上紅色喜服的一天,可是現在她卻有了這樣的機會,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在離紫蘭殿不遠的地方,一個年輕人拿著劍,雙手懷抱胸前,正靜靜的凝視著這里的一切。殿中披著紅色嫁衣的女子雖已不再年輕,可是她的神態,她的美貌卻是她人不及的。
婉兒還在回憶著從前,殿外卻飄來了陣陣濃煙,婉兒忙扔掉了紅色的蓋頭,跑了出去,但紫蘭殿大廳早已被熊熊火焰包圍住了,婉兒努力的想要跑出去,卻因為吸入了大量的濃煙,身子也變得無力了起來,緩緩的倒下,意識一點點的模糊了起來。
婉兒感覺有人抱起了自己,向著外面跑去,迷迷糊糊間,她看到,這個人竟是賢。
似乎已經出了那漫天的火海,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新了起來,然後他在叫著她的名字,婉兒想要睜眼,只是身子太過疲累,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婉兒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顯和香兒都在殿內,看到她醒轉,顯高興的說道︰「婉兒,你終于醒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昨天晚上?」
香兒道︰「昨晚,皇上在朝中宴客,突然有宮人進來稟告說,紫蘭殿著火了,我們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開了,而你卻躺在離紫蘭殿不遠的樹林里。」
婉兒知道,是崔湜救了她,卻也不說話,香兒上前一步,看著婉兒道︰「婉兒,你還真是幸運啊。」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如常,只是臉上的神色卻很詭異,而顯在她身後,自然是看不到的。
婉兒知道,這把火香兒月兌不了干系,于是便也開始打算起了未來自己殿中的安全。
也有令婉兒慶幸的事,那便是在準備婚典之前,她將陳夫人夾在了采買的宮婢中送出了皇宮,她方才能逃過這一劫,而此次大火,紫蘭殿死了四名宮女,且容顏盡毀,婉兒便也少了向顯解釋陳夫人下落的麻煩。
婉兒的身子很快便康復了,然後在一次朝會之後,她陪著顯走進了她的新殿——含冰殿。
婉兒替顯換下了朝服,看似無意的說道︰「皇上,臣妾今天在御花園遇到了當晚值夜的公公,他說,紫蘭殿失火的那晚,他曾看到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大殿附近,臣妾想,或許那晚的火災,並不是個意外。」
「你是說有人想殺你?」
婉兒開門見山的說道︰「皇後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她又怎會容許皇上身邊有別的女人呢?尤其是我。不過到底她也是因為愛著皇上,所以臣妾倒也並不恨她,只是這樣的事,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再有第二次。」
其實當晚,顯就已經發現了火災並不是意外,因為自從他下旨冊封婉兒開始,香兒就顯得格外的平靜了,她沒有反對,這不是她的作風,但因為畢竟婉兒沒事,他也不想因此開罪香兒,便以意外為由平息了此事。
此時听婉兒如是說,他心中的擔憂便也加劇了起來。
「你放心吧,這樣的事朕絕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朕會即刻派人來保護含冰殿。」
「皇上打算派誰來看著這兒?」
顯思索了片刻,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其實對于朝中的大臣,婉兒尚要比他熟悉得多,他只是例行的上朝,至于那些奏折,還是婉兒替她處理的,還有些權力則控制在了香兒和武三思的手里,只是他不知而已。
「這——」顯的神情有些為難。
婉兒道︰「臣妾倒是有個人選。」
「誰?」
「崔湜。」婉兒道︰「他為人正直,又身為兵部侍郎,有他看著,臣妾一定會沒事的。」
顯還在為剛才的事而尷尬著,听婉兒如此說,忙點了點頭,道︰「就依你說的去辦吧。」
對于崔湜,顯是有一些印象的,他只記得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神色有些似曾相識,卻也沒把他和賢聯系在一起。
那把大火之後,顯就很少離開含冰殿了,這讓香兒顯得很是不滿,盡管這樣的結果是令她和武三思有了更多相處的機會,可也證明了她的地位正在一點點的降低,讓她不得不警醒了起來,說不定什麼時候,這個小小的昭容就會取代自己的地位,成為當朝皇後,武後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這樣的結果卻讓另一個人很滿意,那便是武三思。
當年在奪嫡的過程中,他輸給了李顯,于是便開始巴結起了這些李氏的子孫,但他的心里卻從未放棄過,即使已過去了這麼多年,對于皇位,他還是充滿了無盡的**。
而這一次,卻是他最好的機會。
于是,在一個明媚的午後,他拜訪了他兒媳安樂公主的府邸。
安樂公主對于武崇訓的感情並不深,因此對于她的這位公公也就顯得愛理不理了起來,但武三思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也不和她一般見識。
「崇訓呢?」武三思笑著問道。
「出去辦事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吧,我有些累了,先告辭了。」安樂站起了身,武三思卻急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什麼事?」安樂的神態很是傲慢。
武三思揮手譴退了其他人,道︰「公主是否想過,有朝一日,如你皇祖母那樣,一登大統呢?」
安樂的神色瞬間變得憤怒了起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父皇已立了太子,而我又是女兒身,如何可以有非分之想呢?」
「難道公主真的願意看到太子登上大位?」武三思笑問道。
自從李重潤和仙蕙郡主等人被處死後,太子之位一直空缺著,直到女皇過世,回到了長安,顯才重新立了後宮庶出的皇子李重俊為太子,但因為他母親身份低微,香兒和安樂也就沒把他放在眼里,安樂更是不斷的對其冷嘲熱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