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宋一民被秦為、胡來、白雪等人扛進去睡覺去了,其他人坐在壩子里亂侃。胡來從房間里走出來,對我說︰「最里面那間,白小姐讓你進去一下!」然後給我指了指房間。我進去時,只有秦為一人在里面,他用兩個手指頭向我招手,臉上的笑容和表情非常猥褻,我煞時惡心異常。這一定是他在夜總會那種地方慣用的,正宗嫖客的表情。連忙退回到壩子里。他就跟了出來,沒事人似的,把凳子搬到我的旁邊,問︰「喝了那麼多,有問題沒有啊?有問題的話,就到里面坐去!女同志嘛!形象要緊!」我說︰「你知道形象要緊,還攛掇人來強迫我喝?」他說︰「那我也沒真想把你喝醉,只是希望你喝點酒後,可以放松一點警惕……」我打斷他說︰「放心,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狀況,在桑榆小食店那次,你攛掇那車老板、船老板,讓我喝那酒,比今天多,不也沒問題嗎?」他說︰「但那次你絕對是喝醉了!」說完意味深長地笑笑。媽媽的!那神情那笑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這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胡來這時候走了過來,秦為和胡來對對眼,湊近我說︰「你很傲是吧,沒關系,適當吊吊胃口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太久。相信我,我有辦法讓你答應的。」第二天回到縣城時,才中午一點。秦為說下午不用上班了,休息。回到住地看到孫思一張條子。他說︰「心儀︰這兩天生意挺好的,我一大早就出門了,你回來了不必來找我,下午四點我買菜回來做飯。今天中秋節了,你可千萬要回來呀!」孫思文化雖差了點,但那字寫得相當不錯,雖然沒法和趙若懷的書法相比,卻也筆力雄健。想到趙若懷,心里煞時一陣暖流,一陣心酸。趙若懷,你真不打算回來了嗎?咱倆果真就這樣完結了嗎?怎麼,傅心儀,你不甘嗎?真有不甘呀!生活里從此沒有趙若懷,那得有多蒼白。傅心儀,你什麼立場?你怎能如此矛盾?趙若懷果真能忘了你,對大家不都是一種解月兌嗎?這不正是你口口聲聲所想達到的效果嗎?可是……我是真的不甘,難以釋懷呀!本我和自我在頭腦中這樣激烈地較量著,我在窗前痴痴地站了一會兒。他給我的那個電話,很可能是趙羽住地的電話,今天晚上這種時候,他一定會在那里的,我是不是給他打個電話?打什麼打?傅心儀,你怎麼打?能說什麼?要是人家在深圳混得好好的,你這樣打過去,不是沒事找事嗎?何況還有孫思,今天晚上,自己會和孫思在一起度過中秋。這種時候外出去給趙若懷打電話,合適嗎?對了!晚上不合適外出了。那就得趁這個時候,孫思沒回來的時候,把該打的電話打一打。江城父母那里,是必須打個電話過去的,通報一下借調到了搬遷辦的情況。還有立夫,電話必須打,立夫今天晚上肯定有應酬,不知喝酒到什麼時候,電話不如這時就打。于是出門找了個公用電話,先打到老傅的學校,還好,剛好楊柳這幾天也住到學校去了,沒在郊區。和父母輪流說了一會兒,問了問他們的近況,然後匯報自己的情況︰說的全是好的方面——進城了!單位好!工作輕松!和立夫及其父母相處融洽!每次和父母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地難,當父母面撒謊,而且把謊言操作得天衣無縫,能不難嗎?心里那種愧疚,那種罪惡感,真是難以言喻呀!可不撒謊又怎麼行呢?就楊柳媽那身體,那是能听真話的身體嗎?立夫那里,依舊是一女人接的電話,不知名的女人,不是蘭梅。那女人很大方,很輕佻,她拿著電話,很放肆地調戲我說︰「是嗎?找孫立夫呀!你是他什麼人呀?」然後大笑了幾聲,我疑心那電話是按的免提接的,而且辦事處里這時候一定人不少。這女人想當著那些人的面調侃我和立夫,她這算是找對了人。我決定調侃她一下,就笑著回答說︰「我嗎?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傅心儀是也!至少當下,算是孫立夫的女朋友,敢問我能榮幸地和孫立夫說說話嗎?」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大笑聲,男的女的都有,果然是免提。一會兒立夫就來了,他笑著說︰「現在在單位上呀?」「到翠竹去下了鄉,剛回來,今天中秋節,考慮到你晚上可能有事,所以現在把電話打了。」「你怎麼搞的,我媽怎麼說看見你在菜市場賣什麼核桃呢?你一天到底在干些啥?」「你辦公室人那麼多,問這個干啥?」「我現在是在臥室里接電話。」「那還差不多!哪里,你不記得我去年弄核桃回家的事啦?桑榆那地方,出產那東西,一老師家里的核桃,讓我幫著給聯系一下買家,我剛去菜市場和他見面,就踫上了你媽。」「人家賣核桃有你啥事呀?我給你說,你少和以前學校那幾人瞎摻和,成什麼體統?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啊?回去給我媽那里解釋一下!上你的班!閑著沒事就多去家里看看!」「最近生意還順利吧?」「生意的事,和你說不清楚,再說了,和你說生意有什麼意思呢?」「那就不說生意,說說女人,你辦公室接電話那女人,還有點脾氣,我喜歡!怎麼樣,模樣好不好?如果好的話,你可以考慮換人的喲!」「這是哪里的話?怎麼可能呢?正上班呢,沒空和你閑扯!」「那注意身體,現在天氣轉涼了,注意加減衣服。」「那就這樣吧!」「什麼呀?孫立夫同志,就這樣啦?今天中秋節,你怎麼也不問候我一下?」「那不廢話嗎?我這麼遠,問不問的,有什麼區別?對了,今天晚上你可以去找阿滿玩嘛!」這就是孫立夫了!總算引出來一句讓我去阿滿那里玩的話,算是對我表示了關心,我這樣阿Q地想著,走出了那電話亭。然後我去找了阿滿,想約了她今晚一起出去玩玩,這樣就不用單獨面對孫思了。可她說不行,吳昊會在今晚前來拜見岳父岳母。想想也是,今天這種日子,那梁阿滿哪是我能挪用的!回到寢室發現那本《曾國藩》明顯有動過的跡象,顯然是孫思趁我出差這兩天,在看這本書呢!以孫思的水平,喜歡看點武俠小說那是完全正常的。要喜歡看這本書,那還是有點牽強的,這顯然是愛屋及烏了,他是在努力縮短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四點剛過,孫思就回來了,遠遠地看見他提著菜和肉,匆匆走在縣一中盤山的山道上。今晚如果我不能回來,他得有多失落。不過兩三天不見,他看見我竟有點久別重逢的意味。滿面驚喜地問︰「心儀,怎麼你們還要下鄉的嗎?」我說︰「當然,而且下鄉的時候還不少。」然後我倆寒暄了幾句,將各自這兩天的近況交流了一下,當然是能交流才交流,秦為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那就不是能隨便交流的了。他告訴我,就這兩天,他又在菜市場銷出去了近一千斤。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我真有些心疼,于是自責地說︰「堂堂一個大俠,被我當苦力使換了。真難為你了!算了吧!還剩下多少,我直接拿去批發了算了!」孫思笑笑說︰「沒事,心儀,真的沒什麼,還這樣到菜市場賣吧!能多賣出不少錢呢!反正姨媽還沒來,我也沒事可干。我就怕你下鄉,你下鄉去這兩天,我好……」然後不知該怎樣說下去了。沉默了一下,他換了一個話題說︰「心儀,我現在去做飯,等會兒吃了飯我倆能不能出去玩玩?」我說︰「可以呀!你想怎樣玩?」他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但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說︰「我倆去跳舞,好不好?」明知道和他跳舞是錯誤的,明知道我倆這樣下去是很麻煩的!但我實在不忍心反對他,于是只好認可了。跳舞的過程中,我總是想起趙若懷,听男歌手唱歌我會想起趙若懷。在閃爍的燈光中,又屢屢把和我跳舞的孫思幻化成了趙若懷。料想孫思不會察覺,他心情一直很激動,手心一直燙得厲害。好幾次曲終的時候,剛走到旁邊休息,就有男士向我伸出邀請之手。我連忙去拉著孫思的手,做小鳥依人狀。這樣還真管用,人家就知趣了。我一方面是去跳舞,一方面是去考查那舞廳,這是縣城里目前唯一的舞廳,在廣場附近一台球室的樓上,平街三樓。這老板當初可能有那麼一點猶豫,因為對前途無法把握而產生的猶豫。房間很簡陋、很寒磣,面積只兩百來個平米,跳舞時稍稍轉那麼幾下就撞到別人身上去了。我和孫思一起去看了那樂隊的配置,然後問他說︰「就這男女兩歌手的水平,比我和趙若懷如何?」孫思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那哪能比?這兩人差遠了!」我說︰「不瞞你說,其實我很想開一個舞廳。當然了,那得趙若懷、陳憶都在才行。」他想了想說︰「趙若懷那里,其實你也知道,你想讓他回來,那還不容易嗎?陳憶也不是問題,只要真下決心去喊,他應該會給這個面子的!」我說︰「那要不咱就再冒昧一下,把這二人給招回來,還回到從前桑榆那日子。」他沉默了,表情比較復雜,心情應該也很復雜。但沉默一會兒,他說︰「心儀,我听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