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性紅顏 第224章 不可原諒之錯

作者 ︰ 隨園居士

于是我徑直回了砂鍋店,里面好不熱鬧,幾個孫思徒弟坐在那里,一邊吃砂鍋一邊听趙若懷說笑話。見了我,便都畢恭畢敬地站起來,行著禮說︰「傅老師好!」我微笑著打趣說︰「乖!有禮了,你們師父叫你們來的?這麼大老遠的,辛苦了,麻煩了!」就有徒弟說︰「不麻煩,我們早就想來看傅老師了。」趙若懷走過來,一臉欣喜地打量我,說︰「你怎麼有空溜出來了?」孫思說︰「心儀,我給你做砂鍋吃。」我說︰「現在暫時不吃。」這時門口一個小姑娘說︰「哪位是傅心儀姐姐?有人找!」我就跟著她出去。趙若懷笑笑,居然沒有跟來。然後我看見柳源已經把車開進了去後面山上的那岔路口,正從車里向我招手。我朝他點點頭。來到車門口,我說︰「柳叔叔,你可以進砂鍋店坐坐,吃吃砂鍋。」他說︰「可以嗎?趙若懷會不會……」我說︰「放心,我負責!」他想了想,說︰「還是算了!那里那麼多人。畢竟我和趙若懷這長相……」我們在縣一中操場旁邊的梧桐樹下找了一個石凳坐下,他拿出一個信封,讓我放進衣服袋里,說回去以後再慢慢看。我想那里面應該是錢,就推辭說︰「不用的,柳叔叔,你暫時還不十分了解趙若懷。他是一定不會收下的!」他說︰「不多,就是個意思。盡點心罷了!你不必告訴他真相,就作為你的錢投資在店里。」我笑笑說︰「柳叔,真的不用!你們倆暫時又對不上話,你就不怕我隱瞞不報嗎?」然後又要遞回信封。他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拿出了領導的威嚴,命令說︰「別再推辭了!我已經說過了,就是盡點心而已,你體諒一下我!」說著表情里似乎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痛。我決定不再推辭。柳源說︰「我信得過你!如果不是因為趙若懷,我真為柳詠感到惋惜。」說著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說︰「上次省城的那次見面,我還真小瞧你了!你的那些個同學,螳螂、黃雀他們,對你的評價都相當不錯。」難怪他今天不再裝模作樣了,原來調查過我了。柳源繼續說︰「我很慶幸,我的兩個……他們倆都很有眼光。」柳源本來是想說‘我的兩個兒子’,他在表情上已經很自豪地把趙若懷納入了兒子的範疇,但話到嘴邊,終于還是改了口,變為了‘他們倆’。我把信封放進了衣袋,說︰「柳叔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知道身世後,趙若懷曾自嘲地對我說,他從小喜歡傷痕文學,沒想到自己成了傷痕文學的主人公。有了傷痕文學作鋪墊,他會在我天長日久的說服下慢慢理解那個年代的!」柳源遞給我理解的信任的一瞥。他說︰「你很穩重,很省事,這是你最大的優點。要繼續發揚。我一會兒就離開了。剛才我在門口看了有十分鐘。趙若懷這小子,那張嘴是真能吹,而且腦袋瓜也管用,說不定還真是塊做生意的料!」說著臉上再次自豪起來︰「你說對了,他能長成今天的樣子,是真不容易!對了,你不是上班嗎?我還說等會兒到你們單位來找你呢!」我說︰「還好你沒去那里找我,工作我已經辭了,不打算去了!」說著就把昨天今天的情況,擇其重要的說了幾句。柳源淡淡的表情說︰「這種情況算不得什麼,正常的!當下級,受點冤枉氣什麼的,正常得很!你呀,你和趙若懷都是一種人,心高氣傲,受不得一點氣怎麼行呢?你說對了,你們這種個性在機關里還真是沒有出路的!這樣也好,辭了就辭了吧!安安心心做生意。」這時我看見不遠處,另一個石凳上,坐著兩男人,正向柳源揮手。柳源說︰「那是我的人,我安排他們在那里的。對了,那個煮砂鍋的,也是又高又帥,比趙若懷魁梧一點,那就是他那哥們?」「是,他叫孫思,趙若懷那武功,就是他教的。店里現在坐著的那幾人,都是他的徒弟,特地從桑榆過來的。」「這小伙子也不錯,看起來挺厚道的。就你們三人,做砂鍋店,太浪費了!只能當是練習練習。先走一步再說吧!另外,他們雖然會武功,但遇事千萬要冷靜,不要惹是生非。」「柳叔放心,這一點有我時刻叮囑著。」「就這樣了,你回砂鍋店去吧!我這就走了。」我原路返回,走得幾步,柳源的車一溜煙開走了。我目送著車子遠去,回過神來,發現趙若懷就站我旁邊,也正目送著遠去的車。他玩世不恭地笑著,說︰「能解釋一下嗎?」「解釋什麼?」「他走啦?你怎麼不讓他進店里坐坐,我做砂鍋給他吃。」「我說過的,他不去。」「他是誰?」「我爸的同學。」「你不說你在這里舉目無親嗎?昨晚還是吳常念的姑父,今天怎麼又成老傅的同學了?」「喂,你有點禮貌好不好?老傅是你叫的嗎?」「那叫什麼?我倒是很樂意直接叫岳父。」「跟著趙羽叫姑父啊!你媽媽沒教你?」「名不符實的,何必呢?要麼叫岳父,要麼就還是老傅。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他來干什麼?你叫他來的?」「誰呀?」「裝什麼蒜呀?姓柳的。」「你知道?知道你怎麼不出來見見他?」「我為什麼要出來見他?再說了,人家也沒說要見我呀!」「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就剛才。不過,昨天晚上就已經開始懷疑了。吳常念的姑父,我虧你想得出!害得我昨晚琢磨了好久。我想啊︰這人咋那麼眼熟呢?在哪里見過的呢?後來我就想到了柳詠,想到柳詠我自然就想到了自己,差不多就是那個模樣,那個德性!他來干什麼?來為柳詠當說客嗎?這麼說來我得重新認識你和柳詠的關系了,大學時你就去過他家里?不然柳源怎麼會認識你?」我看了看手表,說︰「這說來就話長了,砂鍋店開業要緊,容我晚上慢慢道來。現在可以簡述一下,暑假在省城,我去拜訪過他,是為了你去的。昨晚到縣委招待室跳舞的時候,意外地踫上了,他問起你的事情,我就給他講了講,後來他就讓我約了你出來。我也不知道他今天還會來。基本情況就這樣了。要打要罵,你隨便吧!」趙若懷臉上出現一抹未嘗有過的復雜表情——有疑惑得到證實後的釋然,有慰藉與感傷,有矛盾與掙扎,同時仍有不平和慍怒,倔強與不屈。他伸出手來,我還以為他真要動手呢,心里怕怕的,但剛才已經把要打要罵請隨便的話說在了前面,于是只好硬著頭皮,視死如歸的樣子。他在我臉上撫模了一下,說︰「還從沒見你這麼老實過呢!念你坦白得好,這次就算了。不過你千萬記住︰沒有下次!」我從衣袋里掏出那信封,說︰「對了,這是柳源給的。我知道你必不肯收,已經再三推辭了,可他讓我體諒體諒他。那這東西就交給你啦!」他一下就翻了臉,恨恨地說︰「誰讓你收的?二十多年了,我沒吃他一口飯也活到今天了。就這樣厚度的東西,我以最大膽的估計,不會超過三千元。他想讓這區區三千元混淆是非,抹殺他的罪孽嗎?趙若懷發誓︰我不靠他!一輩子不靠他!照樣活出個人樣來!」又質問說︰「他在哪里?你火速前去,把這東西還給他!」自從相識以來,我還沒見過這人發這麼大火呢!于是傻望著他,說︰「你讓我怎樣火速?他已經回省城了。你也看見了,開車來的,我追得上嗎?」話音剛落,趙若懷一把奪過我手中的信封,然後飛跑起來,跑到砂鍋店門口,很快上了一輛摩托車,然後急弛而去。我猛追過去,卻哪里追得上,孫思和徒弟們也都驚動了,我對孫思說︰「快!找個徒弟送我,必須追上他!」于是張先帶著我,一路猛追過去。趙若懷騎的摩托卻已不見了蹤影,我對張先說︰「下河!到輪渡那里去!」輪渡碼頭等著過江的車輛,沿著到達江邊的長下坡公路,排著長隊。等著過輪渡的車里的人,一部分下了車,沿路的兩側,三三兩兩地站著,抽煙聊天。賣瓜子香煙的小商販穿梭其中,使得本就很狹窄的下河公路,顯得分外擁擠,這種情形下,趙若懷自然只能降下速度來,我讓張先一陣急駛,在臨江的地方追上了他,與此同時,我已經在車群里發現了柳源的車。我湊近趙若懷,說︰「渡船還在江心,還來得及。立即回去!退回到上面轉彎處,然後你遠遠地看著,我替你還錢!不然,我立即跟你翻臉!」他說︰「就前面那車,我看見了,你去和他說話,只要他打開窗門,我就徑直扔到他臉上。」我的神情變得從未有過的嚴肅,然後斬釘截鐵地說︰「趙若懷,你要真敢這樣做,咱倆後會無期。」然後讓張先發動了摩托車。退回到上面轉彎處,趙若懷極不情願地跟來了。我以砂鍋店需要人幫忙為由,打發張先回去了。然後四處搜尋起來,實在找不到像樣的可以利用的東西。最後只好把目標定位在趙若懷穿著的長袖T恤上,對他說︰「對不起,把這衣服月兌下來,還好里面穿了背心。不然今天你就露臉了、出名了!」他一頭霧水地說︰「為什麼?」「你要還錢,就照我說的辦,不還就算了。對了,速度要快一點。」他遲疑著,把衣服月兌下來了,我把T恤折疊了一下,然後把信封藏到了里面。走到柳源那車的前方,柳源坐在副駕的位置,縣一中見過的兩人,一人坐駕駛室,一人坐後排,後排另有一人,五十來歲的半老頭子,不過一看就是官場中人。我剛在車前站定,就有旁邊車上的人,伸出頭來,命令我說︰「干什麼干什麼?遠一點!」柳源沒有打開窗門,但他讓旁邊的司機打開了窗門,我于是走了過去,越過司機,直接把衣服遞到了柳源手中,說︰「叔叔,這是上次同學會柳詠落下的衣服。里面有我給他的一封信。柳詠托我辦點小事,結果沒辦好,想跟他說句對不起。」柳源微笑著,對後面那官員說︰「柳詠的同學。」然後對我說︰「好了,你去吧!過兩天,你給柳詠打個電話,親自給他講講。」那官員玩笑說︰「是呀!這種事你應該親自跟柳詠講。」回到趙若懷站著的地方,這時對面過來的輪渡已經到了,不停有開上來的車,兩邊行車,顯得更擁擠了。看著趙若懷穿著背心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起來,剛坐上摩托車,一個上行的車停在了我們面前,蘭梅從車里探出頭來,說︰「喲!挺浪漫的!這什麼季節了,還光著膀子兜風呀?傷風敗俗!」我微笑說︰「光著膀子兜風那才是真正的兜風呀!傷風是有可能,俗呢是沒那麼好敗的!」蘭梅說︰「明晚上見!」然後開著車一溜煙跑了。這姓蘭的,她什麼意思?打算明晚就正式接手嗎?上次在省城,苦心孤詣地向她描述了孫立夫其人,想讓她知其不可為而不為,看來這人鐵了心了,硬是嚇不走她。立夫啊,難道你注定是蘭梅的?回到寢室,趙若懷穿上衣服,我強迫他吃了兩粒感冒藥。他恨恨地說︰「這會兒假兮兮的,怕我凍著了。不領情!你好狠!為了姓柳的面子,竟然狠心……」「先去砂鍋店,晚上我再跟你系統地算賬!你還好意思說冷,自找的!誰讓你那麼魯莽?這信封不要說沒有封口,錢隨時會散落出來,就算封了口,誰不知道里面是錢呀,那前前後後的車,你知道是哪些單位的?里面很可能有四大家的送行的車輛。就在柳源車上,就坐著另外一個官員。你這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去扔給他一個裝錢的信封,算怎麼回事?他是你的階級敵人呀,你要這樣去害他。害他丟了位置,對你有什麼好處?」「我不要什麼好處。我就是恨他!你不明白,你不會明白的!那你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跑去給他送件衣服,又算怎麼回事?」「你放心!不是還有一個柳詠可以一用嗎?那是柳詠上次同學會落下的衣服。」「嗯,為了姓柳的,你腦袋倒轉得快!可憐我那衣服!到不了省城,姓柳的就該把那衣服扔垃圾了。我穿過的衣服為什麼要慘遭他的蹂躪?」「錯了!據我的推斷,柳源應該把那衣服珍藏起來。咱們以後見分曉吧!你今天給我惹下多少麻煩,你知道嗎?剛才在車上,柳源讓我兩天過後給他打電話過去,解釋今天的事情。一會兒孫思那里,對你剛才的舉動,我還得設計一個合理的說法。你記住了,有關柳源的一切事情,對任何人都必須保密。」「你自找的!以後不要再白費勁了。我不可能原諒他!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有些錯是可以原諒的,可有些錯,它是不可原諒的!你的……明白?」「好了好了!去砂鍋店!」「喂,你今天不去單位啦?」「不去了,永遠不去了!這下是徹底失業了!欲知詳情,晚上分解吧!現在快十二點了,趕快去砂鍋店。」本來我想問他,除了孫思徒弟外,目前為止,有沒有外面的人來吃過,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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