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蔓沒有言語,而眼淚卻灑落到鄭焱的肩頭,顫抖的嘴唇在鄭焱的頸間親吻著。姑娘的心事無人可懂,更沒有可以傾吐之人。她愛鄭焱,從她隨父親踏入這個家門開始,十年來,為這個家、為這個她愛的男人,傾注了全部的愛。然而,隨著鄭焱學歷的增高,閱歷的加深,她漸漸覺得自己越來越配不上他了,昔日的英俊少年,變成了一位風姿秀逸的王子,姑娘的心越來越涼了,對鄭焱的愛也越埋越深了,若不是客廳里鄭焱的擁抱和親吻,以及眼前這心語呢喃,小蔓那深掩的愛扉也不會開啟,那和著酸楚與渴望的淚水也不會這般涌垂。
鄭焱久不聞小蔓言語,便輕輕推開她觀看,卻見小蔓滿臉淚水,芳容淒然,禁不住心生淒憫,輕喚一聲「姐——」重又將小蔓攬入懷中……
午飯後,劉小蔓要到商場上班,鄭焱駕車相送。路上,鄭焱試探著問︰「姐,你和周輝的關系怎麼樣了,準備何時結婚?」
小蔓一臉陰雲︰「別提這事好不好?……我們倆不可能的。」
「姐,你還是考慮一下吧,畢竟周輝是真心地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他。」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要不我在公司里給你物色一個?」
劉小蔓瞟眼鄭焱,嘆了口氣︰「姐的心里早就喜歡一個人,願為他犧牲一切,可他不懂姐的心,慢慢地,他在一步步遠離我,我只能將對他的愛深埋心底。」
「是嗎?」鄭焱吃驚不小,「姐,怎麼從沒有听你說起過?他是誰,又在哪里?」
「他在姐的心里,姐雖然不能嫁給他,可姐會永遠愛他,一輩子!」
「姐呀,你向他表示過嗎?他是怎樣的態度,他愛不愛你?」
「……姐不曾向他表白,過去沒有機會,現在沒有條件,姐更不知道他愛不愛我。」
「沒有條件?什麼意思?」
「他變了,變得很有出息,姐與他已經沒有牽手的基礎了。」
鄭焱驚問道︰「姐,他究竟人在哪里?我去找他談談,姐這麼優秀的女性,完全配得上他!」
小蔓淒然一笑︰「小弟,你就別操心了,你永遠找不到他的。」
「除非他死了,不然,我一定能找得到!」
「閉上你的臭嘴!」小蔓突然發了火,「他……他健康得很,老天爺會保佑他幸福安康,長命百歲!」
鄭焱有些茫然了,這是怎麼個人呢,讓姐如此地愛戀與胸懷。
到達柳林商城,小蔓進櫃台忙活去了,鄭焱則來到了電器商場,挑選了兩台電暖器,在店員的幫助下,抬下樓裝進車里,返回了家中。
張曉蘭听到車聲,忙迎出門外,對鑽出車門的鄭焱埋怨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不會是有意躲避我吧?」
鄭焱笑道︰「恭喜你,猜對了。」
「行,你就氣我吧,等回到雲州再說!」
鄭焱依舊笑著︰「張總,您真的要回去呀?太好了,我正發愁沒地兒安置您呢。謝天謝地,我不用再睡沙發了。您稍等,我把電暖器卸下來,您就可以駕車回去了。」
張曉蘭眨眨眼楮,笑道︰「你買電暖器了?這下好了,我不用擔心睡在家里會受凍了。至于你睡哪里,我就管不著了。」
「怎麼,你真要喧賓奪主?」
張曉蘭嘻嘻一笑︰「不,我這叫鳩佔鵲巢。」
「行,算你狠!」鄭焱說著將兩只箱子搬出車外。
張曉蘭剛要伸手相幫,就被阻止了︰「歇著吧您,我一人能行。」
「嗯,有進步,知道疼人了。」
「嘿嘿,不瞞您說,我怕您幫倒忙。」鄭焱說著搬起一只箱子向屋里走。
張曉蘭笑意不減︰「我沒你那麼笨。」
鄭母看到兒子一下買了兩台電暖器,心疼地說︰「焱兒,家里已經有一台了,你又買兩台,很費電的。」
張曉蘭接過話說︰「阿姨,只要您和姐姐不受凍就好,鄭焱付不起電費,我來付。」
鄭焱一邊拆箱子,一邊笑道︰「媽,您听到了吧,張總對您比我都親呢,您干脆認她做干閨女吧,我有她這麼個妹妹也會省心的。」
張曉蘭瞟了一眼鄭母,說道︰「鄭焱,我倒想听听你都會省什麼心。」
「首先,有你和姐姐兩個女兒伺候媽媽,我這做兒子的就省得操心了;其次,你成了我的妹妹,我就不用擔心你的干擾,可以大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你想做什麼?」
「這可就多了。」
「比如……」
「比如……」鄭焱拍了一下腦門兒,望著母親說,「比如媽交給我的任務。」
「什麼任務?」
「娶妻生子呀,我媽急著抱孫子呢。」
「是呀。」鄭母笑道,「姑娘,你不知道,和焱兒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有的結了婚,有的甚至還抱上了孩子;可他到現在還光棍一條,你說,我咋能不著急!」
「阿姨,您放心吧,我是鄭焱的老板,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給他找一個讓您滿意的好姑娘。」
「謝謝你孩子,什麼都讓你操心,阿姨真的過意不去。」鄭母說著囑咐鄭焱,「焱兒,你要好好工作,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好好想一想,看是否有損公司的利益,是否對得起曉蘭姑娘,記住了嗎?」
鄭焱假裝沒听見,給電暖器插上了電源。張曉蘭見了,笑問︰「哎,阿姨問你呢,記住了嗎?」
「記住了。」
「記住什麼了?」
「听媽的話要好好工作。」
「還有呢?」
「還有就是,為公司多創效益,盡快償還你的人情。」
張曉蘭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回身坐到沙發上垂下頭不言語了。鄭母看在眼里,心生疑惑︰「姑娘,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張曉蘭頭也不抬,低聲說道︰「阿姨,我忽然想起晚上還要飛往加拿大,所以我想現在回雲州準備一下。」
鄭母愣了愣,放下臉來走到鄭焱身邊︰「鄭焱,告訴我,曉蘭為什麼要走?」
鄭焱自然心知肚明,可他不想讓母親知道姑娘喜歡他,而他喜歡李璇。于是笑對母親說︰「媽,您不要多疑,每逢佳節倍思親嗎,張總掛念母親,想家了。」
正在這時,三星手機的鈴聲響起,是羅瑋打來的︰「鄭焱,會議結束了嗎?」
「噢,已經結束了。」鄭焱故意走到窗前接听。
「我去找你好嗎?」
「羅瑋,我現在不在雲州,在柳林的家中。」
張曉蘭听到羅瑋的名字,慢慢抬起了頭。只听鄭焱又道︰「你不要過來了,我媽和姐都很好,我代她們謝謝你;也順便請你代我向你的父母和姑姑問好,順祝你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知道。鄭焱,你要在家里呆幾天,是不是要在家里過年呀?」
「不,河源那邊兒事情較多,過兩天我就飛回去。」
「啊,你不會不和我見面就直接飛走吧?」
「羅瑋,時間確實太倉促了,下次過來時,一定陪你好好玩幾天。」
「可是,人家有貴重禮物要送你的。」
「是嗎,什麼禮物?」鄭焱瞟了一眼張曉蘭,發現她正盯著自己。
「我想當面告訴你。」
「也好,等我回到雲州再約你,再見瑋瑋。」
「等等,鄭焱,家里冷嗎,裝沒裝空調?小心別感冒了,一定要保重。」
「謝謝,你也保重。」
鄭焱掛斷電話,將包裝箱清理了出去,走過來微笑著問張曉蘭︰「張總,您真的要回國?用不用我通知艾麗絲,請她訂機票?」
張曉蘭的臉色在紅白變換,怒怨紛呈,她盯著鄭焱的臉,冷冷地說︰「行,你告訴她訂一張溫哥華的,一張巴西利亞的。」
鄭焱聞听不由一愣,少時沉下臉道︰「張總,您真要把我發配到南美?」
張曉蘭一臉冰容︰「手續早已辦好,只是我此前決心難下,你既然膽氣過人,宏願彌天,我只好成全你!」
鄭母听到「發配」二字,不由心中一凜,她看看兩人的表情都不像說笑的樣子,有些慌了︰「焱兒,南美是什麼地方,遠嗎?曉蘭為什麼要把你發配到那里,你究竟犯了什麼法?」
鄭焱望望母親,心里一陣發 ︰南美並不可怕,以自己的實力足可走遍天下,可母親和姐姐怎麼辦?我是她們的依靠,遙遙萬里,聚難分易,她們能忍受得了這天各一方、骨肉分離嗎?如果提出辭職,曉蘭的恩德無法報答不說,還會給她以知恩不報的笑柄;況且丫頭所言未必是真呢。還有,讓一個喜愛自己、放棄回國探親、隨自己前來看望母親和姐姐的姑娘寒心而去,這不應是你鄭焱做的事情呀?想到此,對母親甜甜一笑,道︰「媽,您不用擔心,我們倆是打賭鬧著玩呢。」
「打賭?」
「是啊。」鄭焱瞟了一眼張曉蘭,說,「如果我贏了,曉蘭就把總裁的位子讓給我;如果我輸了,她就把我調到南美洲去工作;結果我賭輸了,而她卻動不動就拿發配來嚇唬我,但我知道其實她心里根本就舍不得讓我遠離她。」
鄭母听了半信半疑,望望鄭焱又看看曉蘭,問︰「姑娘,焱兒說的可是實情?」
張曉蘭看到鄭焱滿臉笑意,且又被他言中心思,也就不好再斗氣。于是,瞪了他一眼,拿出笑臉對鄭母說︰「阿姨,鄭焱沒有說謊,只是……」
「只是什麼?」
「鄭焱他自恃我對他很是賞識與重用,常常無視我的存在,不听我的話,甚至公然頂撞我,讓我很是難堪。」
鄭母听了立刻沉下臉來︰「鄭焱,可有此事?」
「這……」鄭焱心說,這丫頭說的倒是事實,可就是片面了些,但又不能反駁,畢竟氣氛已經有所緩和,于是低低應了一聲︰「曾經有過。」
「告訴我,這麼做對嗎?」
「……不對。」
「那好,你今天當著媽的面,向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並向她保證今後務必听從指揮,決不頂撞于她,如有違犯,任由其處置。」
鄭焱听了母親的話,有些猶豫了,如此以來,自己今後可要任由丫頭擺布了,別的事情好說,自己與李璇的關系問題也要听她擺布嗎?母親見兒子不說話,逼問道︰「怎麼,娘的話也不听了嗎?」
「兒子不敢。」鄭焱苦笑了一下,「但是,媽,如果張總要我去殺人、搶劫,我也得去嗎?」
「你少狡辯!曉蘭是個通情達理、心地善良的姑娘,她不會讓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快,按我剛才說的去做。」
鄭焱不敢再辯解了,母命不可違呀。于是走到張曉蘭面前,鄭重說道︰「對不起張總,以往如有對不住的地方,請您原諒。今後鄭焱定然听從您的指揮,如有違犯先受罰,後辭職以解您心頭之恨。」
張曉蘭听了鄭焱這貌似誠懇的說辭,心中一陣冷笑︰好你個鄭焱,想拿辭職威脅我呀,哼,我能讓你跑掉嗎!于是一臉嚴肅地問︰「你真的服從我的命令?」
「嗯。」
「那好,來,與我三擊掌。」
鄭焱伸出手與之相擊後,望著姑娘臉上的笑容,苦笑道︰「張總,我怎麼有種簽了賣身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