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的上午九時許,鄭焱出現在溫哥華瀟湘莊園的別墅門前。一位僕人在鐵柵欄里告訴他︰「主人出門旅游去了,有什麼事情我可代為轉告。」
鄭焱听了微微一笑︰「先生,請您轉告主人,小生此來實為負荊請罪,然而料到定難奢望得到召見,所以回程機票早已買好,不是小生沒有誠意,乃是想回去辛勤勞作,只爭朝夕,好報答知遇之恩、捧心之情。」
听著鄭焱的表白,僕人很受感動︰「鄭先生,我一定將您的話悉數轉告,您還有別的囑咐嗎?」
「先生,」鄭焱回首望了望不遠處的望鄉湖,輕輕地說,「回程的班機是在晚間,小生此地無親無故,亦無處安身,想在湖畔的長椅上,度過這段時光,不知可否?」
「啊?這……好吧,鄭先生,真的很抱歉,怠慢您了,請。」
「謝謝您先生。」鄭焱向僕人深施一禮,轉身走向望鄉湖。
春寒料峭,望鄉湖上還鋪著一層冰,鄭焱踏著厚厚的枯草來到長椅邊,將背包放到椅子上,沿湖踏草而行。暖暖的春日不知何時為浮雲遮擋,風也似乎變得大了點,寒了些。
鄭焱圍著望鄉湖轉一圈兒,就坐在椅子上歇一會兒,歇一會兒,再轉一圈兒。看看中午了,便坐到長椅上,吃著帶來的面包,喝著礦泉水。手冷了,就相互搓搓。吃喝完畢,接著繞湖走……
暮色降臨,鄭焱試著撥打愛立信專線電話,依然告知關機,不由望空長嘆︰蘭蘭,焱子本無意,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四野無聲,傳來的唯有那刺骨的寒意。
過了好久,鄭焱背上布包,彎腰吻了一下長椅,方才緩緩離開了望鄉湖。行至別墅門前,駐足向里觀望,暮色里,別墅聲光全無,異樣地沉寂。凝視良久,最後向別墅深鞠一躬,方才一步一回首地向外走去……
鄭焱回到了雲州,替曉蘭打理著公司,里里外外,巨巨細細的事務處理得井然有序,其賞罰分明,處事干練,為人謙和,深得公司上下人等的支持與愛戴。
瑪瑞探親回來了,兩個多月的分別,使她回到公司,就直奔鄭焱的辦公室。
「親愛的,我好想你。」洋妹妹抱著鄭焱一陣熱吻之後,捧著他的臉說道,「你又瘦了許多,這些天辛苦你了。」
「瑪瑞,假期過得開心吧,爹地和媽咪都好吧,有沒有找到你的白馬王子?」
瑪瑞吻了一下,苦笑道︰「你就是我的白馬王子,親愛的,接受我好嗎?」
「傻丫頭,怎麼還不開竅,難道說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瑪瑞立刻驚覺起來。
「我已經和我心愛的姑娘互定終身,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什麼?」瑪瑞一把推開了鄭焱,「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和誰訂婚了,曉蘭嗎?」
鄭焱一本正經地說︰「當初,我從加拿大直接飛到了北京,與我在北京工作的大學同學,締結了良緣,五一節我請你到北京參加我的婚禮,賞臉嗎?」
「嘿嘿,又在騙我。」瑪瑞重又摟住了鄭焱。
「不,瑪瑞,我說的是實情。」
看到鄭焱一臉的嚴肅,瑪瑞沒有了懷疑,洋妹妹藍色的眼楮里滿含著淚水︰「親愛的,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為什麼沒有選擇瑪瑞?你真的要讓可憐的瑪瑞傷心而亡嗎?」姑娘松開鄭焱,一步步地後退著︰「上帝呀,為什麼對瑪瑞這麼殘忍!」姑娘痛苦得臉都要扭曲了,退到門邊轉身拉開門跑了出去。
鄭焱抓起電話告訴艾麗絲,要她前往關照馬瑞,確保她的安全;並為他預定一張飛往蘭州的機票。
第二天的例會上,鄭焱告訴大家,他要代表張總到各地正建和待建的項目工地視察,公司的事務暫由瑪瑞處理。
會後,鄭焱問艾麗絲蘭州機票的事情,艾麗絲回答說︰「蘭州的機票沒有訂到;另外,張總打電話說要你堅守承諾,將全部身心用于管理中去。」
鄭焱听了冷笑一聲,拂袖而去。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三星手機的鈴聲響了,原來是羅瑋打來的︰「你在哪里?」
「我在辦公室。」
「你快過來!」
「你又在哪里?」
「在你們辦公樓下。」
「在樓下?那你還打什麼電話,上來吧。」
「保安不許我進入,氣死我了,你下來接我!」
「是嗎?」鄭焱笑了,「瑋瑋,你把手機交給保安,我和他通話。」
「我不讓他踫我手機,你下來接我。」
「嘿,這丫頭,好好,你等著。」鄭焱收起手機走向電梯。
一樓大廳門口,羅瑋正與保安理論,看到鄭焱過來,就一下撲到了他的懷里,氣急而泣。鄭焱拍拍姑娘的肩,笑望著保安問︰「怎麼回事?」
保安早慌了神,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鄭……鄭總,這位小姐她……她,她不經允許,硬……硬闖,還罵我混……混帳。」
「瑋瑋,」鄭焱柔聲說道,「是你不對,快向他道歉。」
「要我道歉?」羅瑋抬起頭,瞪了一眼保安,很是委屈地說,「你知道嗎,他不讓我進去,我告訴他我是鄭焱的妹妹,他卻說正因為是鄭焱的妹妹,才不準進。我問為什麼,回答說︰沒理由,這是命令。我……我的肺都要給氣炸了!」
鄭焱掏出紙巾為羅瑋擦擦淚,依然笑著問保安︰「這是誰的命令?」
保安顯得很是緊張︰「鄭總,這是張總的命令。」
「張總?張總何時下達的?」
「是艾麗絲小姐轉達的。」
鄭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問︰「那麼,我可以將我的妹妹接進去嗎?」
「當然可以。」保安做了個請的手勢,「鄭總,您請,小姐,請原諒。」
鄭焱笑道︰「不會給你添麻煩吧?如果有人問起,請她直接找我。」
「知道了鄭總。」保安說著引領二人來到了電梯門口並摁下了按鈕。少時,門開了,鄭焱帶著羅瑋走進了電梯。而保安則舉著對講機向艾麗絲作了匯報。
走進辦公室,羅瑋就一坐進了沙發里,小嘴兒撅得高高的,顯然氣還未消。鄭焱倒了一杯飲料遞給她,笑問︰「哎,小丫頭,還生氣呢?」
羅瑋瞪了一眼鄭焱,將飲料放到面前的茶幾上,怨道︰「昨天才得知你回來,今天就急著趕來見你,原指望能得到些安慰與快樂,沒想到卻惹了一肚子氣,我……我要你給我補償!」
「補償?呵呵,瑋瑋,我可沒有惹你!」
「就是你惹的,回來了為什麼不去看我?你去了我還會在這里受氣嗎?」
「這麼說還真就怪我了?」
「不是嗎?」
「那好吧,我向你道歉。」
「只是道歉有什麼用,我要你補償!」
「怎麼補償?」
羅瑋眨眨眼楮說︰「五一長假快到了,我要你陪我度假。」
「啊?這怕不行,總裁指示我到各地巡視,我沒有時間陪你。」
「好啊!」羅瑋一听高興了,「我正好跟你去,一可散心;二可寫生;再者有我給你做伴兒,也免得你路上寂寞。」
鄭焱這個後悔喲,我怎麼能說出外巡視呢?隨便找個理由不就擺月兌了嗎?哼,真叫笨!
羅瑋見鄭焱不語,笑道︰「答應了是吧?」
「誰答應了?」
「不說話就是默許。」
鄭焱將飲料遞到羅瑋手里,說︰「瑋瑋,不行的,剛才你也看到了,總裁都不允許像你這樣的女子接近我,我哪里敢帶你出外巡視呀。」
「這個‘老太婆’管得真叫寬!」羅瑋喝了一口,將杯送到鄭焱唇邊兒,問︰「你真就這麼怕她?」
鄭焱推開羅瑋的手,笑道︰「我干嗎怕她,不過是擔心她這麼做會傷害你罷了。」
「那好,既然你不怕她,我更不懼她傷害,我們倆就借此機會,相攜相伴走天涯,涉海角,訪古城,踏名山,快快樂樂地過一個有意義的長假。」
「呵,真夠浪漫的。小丫頭,你先不要做夢,且不說我是否會帶你去,單說你的家人就不會同意。」
羅瑋一臉甜蜜︰「這你就多慮了,你的為人他們都很了解,不然決不會讓我和你交往。再說了,你不是想做我的哥哥嗎,哥哥怎會欺負妹妹呢?」
「鬼丫頭!」鄭焱刮了一下羅瑋的鼻子,「別給我灌湯,我不會帶你去的。」
「喂,你是怕我成為你的累贅吧?放心,到了外邊我一定听你指揮,就這麼定了,來,喝飲料。」羅瑋說著再次舉杯至鄭焱的嘴邊,將飲料灌了進去。
鄭焱接過杯放到茶幾上,說︰「听話,放假了在家里幫父母干點兒活兒,他們為你付出的太多了。」
羅瑋嘻嘻一笑︰「不瞞你說,認識你之前,我從不理家務;了解你之後,家務活兒搶著干,爸媽和姑姑都夸我長大了,懂事了。」
「喲,這麼說還得感謝我了。」
「所以,為了不使你旅途寂寞,我決定伴你遠行,借以表達我對你的感激之情。」
「得得得,小丫頭,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帶你去。」鄭焱起身站到了一邊。
羅瑋變了臉,也站起身來,正想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鄭焱的目光投了過去︰「請進。」
門開了,艾麗絲走了進來,她望了望羅瑋,問道︰「鄭總,你不是要出外巡視嗎?首站準備去哪里,何時動身,我好為你訂機票?」
羅瑋听了,忙道︰「機票要訂兩張,費用回來付清。」
「兩張?」艾麗絲不解地望向鄭焱。
「是的,我與鄭焱同行。」
「同行?小姐你是……」
「我叫羅瑋,鄭焱的妹妹,你們談。」羅瑋說完走進了休息室。
艾麗絲望著羅瑋的背影,不由皺起了眉,盯著鄭焱說︰「鄭總,請不要有損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鄭焱聞听不由心中暗笑,卻故意板著臉︰「艾麗絲小姐,我已授權瑪瑞處理公司事務,在今後的一段時間里,請不要再打攪我。」
艾麗絲的臉色變了︰「鄭總,你如此作為一定會後悔的!」說完轉身憤憤而去。
鄭焱一見,笑著自語道︰「快去向小丫頭匯報吧,最好再添些佐料。」說完,望了一眼休息室的門,轉身坐到了老板椅上。
十一點半,鄭焱推開半掩著的休息室門,發現羅瑋躺在床上,便敲了敲門。姑娘睜開了眼楮,甜甜的一笑,向他張開了雙臂。
「干嗎?」鄭焱問。
「拉我起來。」
「行了,少撒嬌,快起來,我帶你出去吃飯。」鄭焱說著要轉身,卻听羅瑋嚷道︰「鄭焱,拉妹妹起來是不是有失你的身份呀?」
「那倒不會。」
「那你還猶豫什麼?來呀,傻哥哥!」
「好不知羞!」鄭焱無奈,只得走過去將羅瑋拽了起來。姑娘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嫣然一笑道︰「請我吃什麼?」
「隨你點。」
「這次可要多帶點兒錢喲,免得再讓姑姑替你買單。」
「放心吧,不會再讓你看笑話了。」鄭焱說著推開姑娘,拿起了皮夾子。
二人走出辦公室,忽見艾麗絲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鄭總,請留步。」
「艾麗絲小姐,有事嗎?」
「噢,是這樣的,剛剛接到集團公司總部指令,命你三日之內趕往總部述職。我已經在為你辦理有關手續,請你做好準備。」
鄭焱听了,心里好生暢快︰這下好了,可以擺月兌羅瑋的糾纏了。可是又覺得有些好笑,才做幾天副總裁呀,就要我去述職?于是說道︰「知道了,手續辦好了通知我。」說完轉身走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