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焱見了笑道︰「哎，師妹，你該不會讓我來開吧，我不會的？」
「騙誰呢，畢業前你不就拿到了駕照嗎！」江馨坐在車里看都不看鄭焱。
鄭焱笑了笑，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師妹，要去哪里？我可是土老冒兒啊，不像你老北京，對這里了如指掌。」
江馨白了一眼鄭焱︰「我記得曾經警告過你，不許跟我說這個。」
「不會吧，我們素不相識呀！」鄭焱听了有些驚訝。
「素不相識？哼，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師妹，听你這口氣，我們應該見過面，可我怎麼沒有一點兒印象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想當年鄭焱同學是華陽大學的高材生，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只有導師。」
天哪，我留下的印象有這麼差嗎？鄭焱想了想問道︰「師妹，你是哪個系的？」
「師妹，師妹，人家有名字的！」
鄭焱呵呵一笑︰「江馨，我當時確實沒有時間顧及別的，可我自以為還是很有人緣兒的，和同學相處得應該還是融洽的。」
「融洽？」江馨笑了，「那是和男生，你知道女生們背後是怎麼說你的？」
這倒從未考慮過，鄭焱好奇地問︰「怎麼說？」
「開車。」
「‘開車’？」
江馨撲哧一下樂了︰「我是讓你開車，不是說你‘開車’？」
鄭焱也樂了，打著車說道︰「哎，你倒是快點兒說呀，姑娘們怎麼看我？」
「真想知道？」
「啊，說出來听听。」
「先納悶兒吧，過幾天再告訴你。」
「故意的是吧？」
「是又怎樣？」江馨似乎有點兒不講理。
鄭焱駕車緩緩駛出小區，看看身邊的姑娘問︰「師妹，過去的你可以不說，但你總該告訴我現在我該往哪兒開吧？」
「前邊路口左拐，遇紅燈右拐，再遇紅燈右拐，再左拐……」
「停停停，」鄭焱笑了，「江馨，你這路口、紅燈、左右拐的，我能記得住嗎？」
江馨也格格地笑了︰「我是隨意說的，這樣吧，我帶你去一個較為溫馨舒適的地方吧，喝茶、聊天、敘舊應該是不錯的。」
「好是好，只是……」鄭焱說著眼楮瞟了一眼窗外。
「只是什麼？」
「初次到你家里應該帶點兒禮物的。」
「天哪，」江馨甚是驚異，「鄭焱，你怎麼知道我要帶你去家里？」
鄭焱淡然一笑︰「樂在天涯，笑在海角，溫馨怎比家。」
江馨听了，臉上的笑意全沒了，靠在座椅上目視前方默然無語。
「怎麼不說話？」鄭焱笑問，「路究竟該怎麼走？」
「前面左拐。」
鄭焱在江馨的指引下，將車駛進了海潤小區；泊好車，二人走進一棟高層公寓，乘電梯到達十六層，江馨打開一扇門，二人走了進去。
這是一套樓中樓的高檔住宅，江馨引著鄭焱在樓下房間看了看，便領他上了樓。
閨房里，江馨月兌去了羽絨大衣，紅色緊身毛衣裹著凹凸有致的身子，彰顯著優美的線條，洋溢著誘人的青春氣息。
看到鄭焱痴痴地望著自己，江馨的心里說不出的甜蜜︰「哎，傻站著干嗎，坐呀！」
鄭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妹，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我們似曾相識了。」
「是嗎？」江馨將鄭焱拉到沙發邊挨著他一同坐下。
「是的，但有些模糊。」鄭焱想往一邊挪動身子，卻被扶手擋住。
「鄭焱，難道你真的忘記了‘江馨’這個名字？」
「對不起，我……」
江馨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兒，停在了鄭焱的面前，一臉嚴肅︰「鄭焱，想不想听我講一個故事？」
鄭焱抬頭望望江馨，點點頭道︰「願聞其詳。」
「好吧，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你我二人，在我講述的時候你不要插言，除非我問你話，懂嗎？」
「明白。」
「咳，說起來，還要追溯到九年前。」江馨走到床邊坐下，望一眼鄭焱娓娓道來——
春日的華陽大學校園里，鮮花簇簇，碧草茵茵，生意盎然。
午間的餐廳里，學生們在排隊買飯。一位漂亮女生手拿托盤慢慢移動著，忽然她前面的一位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見他一邊排隊，一邊望著窗口里的菜肴，用英文說著它們的名字和色澤，想象著菜的加工方法及其味道，顯得很是與眾不同。而當輪到他的時候，似乎沒加考慮，就要了兩個饅頭，一份涼拌芹菜，轉身而去。
漂亮女生目送男生在一張桌子旁邊坐下，方才回過身來，饃、菜、湯各要了一份兒，端起來向男生走去。
女生在男生對面坐下，男生並未抬頭，只顧著吃。女生拿起小勺舀了勺湯喝下，問道︰「哎，你的英文講得不錯呀，哪個系的？」
男生似乎沒有听見，依舊埋頭苦干。女生急了，用勺子敲著餐盤，說︰「哎，問你呢！」
男生終于抬起了頭，望著女生微微一笑，道︰「是跟我說話嗎？」
女生驚呆了，兩眼直直地看著男生︰天哪，好帥的一張臉，皮膚又是那麼的細膩女敕白。心里想著，勺子從手中滑落，嗆啷啷掉到了地板上。
男生低頭看到勺子掉落在自己的腳邊，便彎腰撿起，正欲遞給對方，忽然想起什麼，起身走到水龍頭處沖洗了一下，走回來放到了女生的餐盤里。
「謝謝你。」女生不好意思地說。
「沒什麼。」男生說著用筷子夾起菜放入口中。
看著男生一口饃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再看看他那略顯瘦削的臉，女生起身向賣飯的窗口走去。等她回來時，手中多了兩只雞腿。女生將雞腿放到男生的餐盤里，沖他微微一笑，拿起勺子開始用餐。
男生望著盤中的雞腿，似是想了一會兒，拿起一只還給女生，笑道︰「謝謝你，本來無功不受祿，怎奈盛情難卻，我就吃一只吧。」
女生笑了︰「一只是吃，兩只也是吃，既然難卻，索性兩只全吃了吧。」說著將雞腿送回到男生的盤中。
「那就再次謝謝了。」男生沒再推辭，拿起雞腿就吃。卻听女生言道︰「我叫江馨，長江的江，溫馨的馨，金融專業讀大一。」
男生嚼著雞腿說道︰「江馨？好美的名字，當然人更美；本人鄭焱，鄭成功的鄭，三把火的焱，市場營銷專業讀大二。」
江馨舒心地笑了，她一邊吃著，一邊不時地看鄭焱的臉。鄭焱沒有顧及這些，可謂風卷殘雲，很快將盤中食物吃得只剩兩節雞骨。
「飽了嗎，味道如何？」江馨問。
鄭焱苦笑道︰「我忌食雞肉二十多載，沒想到今日破了戒，咳，都是香味惹的禍。」
江馨听了一怔，看著鄭焱那一臉的苦笑，似是明白了什麼，幽幽地說︰「我能幫你嗎？」
鄭焱聞听連忙站起身︰「謝謝你，我不需要。」說完轉身走了。
听到這里，鄭焱從沙發上站起，走到江馨面前，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真沒有想到當年的校花就是你，你變了，變得更加成熟、端莊，更加靚麗迷人，以致都認不出來了。」
江馨也站起身來，不無憂怨地望著鄭焱︰「這麼說你還記得她？」
「當然，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兩只雞腿，以及那個美麗的姑娘。」鄭焱說著走到窗前，望著外面那鱗次櫛比的高樓不無激動地說︰「那天在你面前我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讓眼淚流出；而當走出餐廳的門，就再也無法控制，眼淚奪眶而出。在我的記憶里，就只有過節的時候才能吃頓肉，而雞腿似乎從未嘗過。」
「所以，你覺得特別委屈是嗎？」江馨走過來，挽住鄭焱的胳膊，也將目光轉向窗外。
「你錯了，我的淚是為姐姐而流。」鄭焱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姐姐和你一樣，也是一位漂亮的姑娘，然而她不像你這麼幸運，從十五歲開始輟學打工，照養著患病的繼母，資助著我這個和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她用瘦弱的肩膀支撐著整個家，她用縴細粗糙的手，幫扶我實現上大學的夢想；我能就讀于那著名的學府，有饅頭可以果月復，已經是莫大的幸福，怎麼會感到委屈？」
「天哪，我總算明白了，是什麼讓你這個華陽大學的高材生，那樣地勤奮刻苦，那樣地不遺余力。」江馨緊靠在鄭焱身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知道嗎，我非常非常的恨你！」
「恨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