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五分鐘,鄭焱在瀕河的路邊花壇旁停下了車,經打听方知此河名為落馬河,發源于北部山中。
站在河邊的垂柳下,放眼望去,清流緩緩,波光粼粼,野鴨戲水,魚躍燕翻。鄭焱似乎為這美景所感染,心里覺著舒展多了,回身拉開車門取出一支竹笛,走到河邊的條石上坐了下來,略作思忖,舉起竹笛,一曲《牧笛》在河邊飄飄蕩蕩,誘得蒼鷺引頸,楊柳依依。
岸邊休閑的人們漸漸圍攏過來,或坐或立,靜靜地聆听著這美妙的笛聲。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站在了鄭焱的前邊,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楮,泛著欣羨的光芒,靜靜地注視著鄭焱。
一曲終了,鄭焱湊過身子在小姑娘的臉上親了一下,微笑著說︰「小朋友,喜歡听嗎?」
小姑娘沒有言語,忽閃了幾下長長的眼睫毛,靦腆地點了點頭。鄭焱又坐到了條石上,吹起了他最喜歡的那首素有小夜曲之美譽的《草原之夜》。舒緩曼妙、悠揚纏綿的笛聲,迷住了小姑娘,更陶醉了身後靜听的人們。
曲聲停歇,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扶杖來到鄭焱的面前,審視之後,喉結蠕動了一下,說道︰「麗日下,清風中,河岸邊,楊柳旁,翩翩少年,朱唇玉指,泛泛竹笛,仙音頻送,美哉,妙哉!」
鄭焱聞听連忙站起,微微一笑道︰「老伯,您過獎了,小佷今日得閑來到這里,觸景爽心悅目,借用竹笛抒情,不料驚動了老人家,還望見諒,老伯請坐。」鄭焱說著將老先生扶到了條石上。
老先生坐下來笑望著鄭焱道︰「《梅花三弄》可謂曲中上品,不知道老夫有沒有耳福。」
鄭焱心中一緊,曲子倒是熟悉,只是這老爺子觀來像是個行家,吹得不好必遭其笑。可又一想,得遇高人指點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嗎?于是恭恭敬敬地站定,說道︰「老伯,此曲小佷確曾習過,只是技藝不精,本不該在老人家面前賣弄,可又恐失去這受教的機會,所以小佷想斗膽一試,還請老伯多加指正。」說完躬身施禮。
「呵呵,小伙子如此謙遜多禮,實讓老夫既喜且佩,你不必拘謹,只管奏來,讓我等好好享用享用。」
「謝謝老伯。」鄭焱一語道過,掃視了一下眾人,舉起了笛子。
再看老先生雙目微合,雙手擊拍,如醉如痴。
笛聲停了,鄭焱緩緩垂下雙臂,微微泛紅的臉上,掛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一雙美目怯怯地望著老先生,像是一個小學生等待著老師的訓教與指正。
一旁的小姑娘扯扯老爺子的胳膊︰「外公,叔叔已經吹完了,您還在這擊掌啊!」
老先生聞听這才睜開雙眼,目光之中滿含著欣悅與滿足,喉頭蠕動了一下說道︰「小伙子,老夫不懂音律,卻酷愛聆听,對你的演奏我不做評判,只是問你一句︰明天還來嗎?」
鄭焱懸著的心一下落了地,他向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老伯,謝謝您的抬愛,小佷今晚就要趕回雲州了。」
「啊?真是太遺憾了。」老先生一臉不舍,「小伙子,你什麼時候能再來?」
鄭焱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而鼻子卻是一陣發酸。
「叔叔,」小姑娘又走向鄭焱,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楮,請求道,「外公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你就再為他吹奏一曲吧?」
「再來一曲吧。」圍觀眾人也附和著。
鄭焱很是感動,看了看表沒再說什麼,舉起笛子,一曲《寒江殘雪》已然在耳邊蕩起。
在岸邊的一顆垂柳後面,一雙眼楮正向這邊觀望,觀望者正是鄭焱的母親李媛華。
原來,鄭焱前邊駕車緩緩駛出家屬院,她就急急乘坐出租車跟了過來,意在看看鄭焱這麼早出去究竟要干什麼。
一路跟到河邊,見鄭焱先是面河而立,繼而竹笛飛聲,且曲調悠揚明快,未見異常,方才放了心。後來看到眾人對鄭焱一片贊譽之聲,而鄭焱面露喜色一臉謙恭,也就徹底消除了顧慮,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原路返回了。
再說鄭焱,傾其所學,一連吹奏了數支曲子,方才收起竹笛,看看時值十一點半,便向圍觀者鞠躬謝過,鑽進了車里。
豪華奔馳輕喘一聲慢慢離去。
河岸上,笛聲不再,留下的唯有驚訝與艷羨……
香滿樓酒家門前,早已人車熙攘,鄭焱的豪華奔馳出現在門前,保安慌忙上前引導,停在了最為顯眼的店門前。鄭焱剛從車里鑽出來,就見兩個女子笑著迎了過來。
「鄭總,歡迎光臨香滿樓。」
「小帥哥兒,遲到是要罰酒的喲!」
前者是香滿樓的女老板,年近四十的錢虹總經理,後者即是廖媛。二人分別與鄭焱握手見禮後,一同走進了店門。
鄭焱被帶進了三樓的一貴賓間,房間真夠大的,足有四十平方米,屋子中央擺放著一張圓桌,桌上早已擺上了杯盤與酒菜;靠牆的真皮沙發上兩位男士正在閑聊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則坐在一邊玩著布女圭女圭。見三人進來,兩位男士忙起身相迎。
廖媛指著一人向鄭焱笑著介紹道︰「這位是錢總經理的賢內助,溫斌先生。」說著又拉住另一男子的手道,「這位是本人的男保姆左小鵬。」最後指著鄭焱說道︰「這位帥哥,就是我先前向你們說過的潘市長的大公子鄭焱。」
鄭焱與溫左二人握手見禮,寒暄已畢,眾人正要入座,門開了,走進來老少二人,鄭焱見了慌忙上前迎住,驚道︰「老伯,怎麼是您呢?」原來這老少二人正是剛才在河邊遇見的老伯和小姑娘。
錢虹見了頗為驚異,挽住老者問道︰「爸,您和鄭總相識?」
小姑娘聞听,忙拽住鄭焱的胳膊,說道︰「媽媽,剛才我和外公在河邊兒听這位漂亮叔叔吹笛子,叔叔吹得棒極了,外公不住地稱贊,我可是好久不見外公那麼開心了呀!」
「是啊,太妙了!」老者笑笑,問「小虹,你們認識?」
錢虹望著鄭焱,笑了笑說道︰「爸,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小兄弟是雲州一家外資公司的副總裁,也是咱們潘市長的大公子,叫鄭焱。」
鄭焱隨又與老者見禮︰「錢伯伯,真沒有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錢老的喉結蠕動了一下,說,「鄭焱哪,遇見你真是令我興奮至極,既然有緣,咱們今天可要痛痛快快地喝幾杯。」
鄭焱忙道︰「讓老伯錯愛了,您請坐。」說著將錢老讓到了上位。
眾人紛紛落座。鄭焱剛想開口,卻被錢虹搶了先︰「鄭焱,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請別介意,我覺著這樣親切。諸位,兩天前,我們酒樓接待了一位年輕漂亮開著大奔而來的小伙子,聲稱要在這里預訂一貴賓間,要求置辦一桌量小品種多,適合本地人口味兒,且是本樓空前絕後的酒席,當時就交了五千元定金。下面經理將這一情況向我匯報之後,我驚奇之余急忙擬定方案,聯系貨源,總算在今日上午九點備齊。為了制作這桌菜肴,我們從省城雲州請來了高級廚師來烹制。」錢虹說道這里看了看鄭焱。鄭焱沖她一抱拳︰「謝謝錢總。」
錢虹笑了笑接著說道︰「上午九時,廖媛打電話給我,說她們一家中午要來這里赴宴,我問誰請,她說是一個小帥哥兒,我听了馬上問她是不是一個開著大奔的小帥哥,回答說是,我立刻將客人的要求與酒樓的準備情況告訴了她。」
廖媛接過來說︰「鄭焱,你也太奢侈了,我說你怎麼不在我的酒店里請呢,原來是要搞什麼空前絕後。我當時就告訴錢虹,讓她和家人務必趕過來一起吃,不然可就太浪費了,所以……」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大會餐。」錢虹自嘲地笑了笑,「鄭焱,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尤其是還得遇錢伯伯這樣的知音。」鄭焱說著端起酒杯,「老伯,請,諸位請。」
錢老爺子听了幾人的對話,嘆了口氣說道︰「鄭焱哪,不是老伯說你,有錢也不能如此的消費呀!」
「錢伯伯,您有所不知,小佷如此奢侈,也可謂空前絕後,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表達對廖媛總經理的感激之情。」
「即便如此,幾個小菜,一杯水酒足可達意。」
「還有就是,我想借此機會與廖總結拜為姐弟。」
錢老爺子看了看鄭焱與廖媛,說道︰「那就更沒有必要如此鋪張了。」
鄭焱望著老爺子,腦子里忽然產生一個念頭,鄭重說道︰「錢伯伯,小佷有個不情之請,就是想請您來主持我和廖姐的結拜儀式,不知道可能如願?」
「好啊!」老爺子很是爽快,「我這人還是個急脾氣,主張凡事從簡從速,如果你們兩個樂意,現在就請舉起酒杯,稱呼對方一聲,而後踫杯飲下,從此就是姐弟關系了。」
鄭焱聞听連忙執杯站起,笑望著廖媛,廖媛更是喜不自勝,端杯起身看著鄭焱。
鄭焱深情地叫了一聲︰「姐。」不知怎的,眼楮之中忽然騰起一團淡淡的霧氣。廖媛見了,心里一沉,微微一怔道了聲︰「弟弟。」
「 」地一聲,兩杯相撞,鄭焱與廖媛雙雙干了。在眾人的掌聲中,鄭焱與廖媛向錢老爺子施禮謝過,酒宴在老爺子那爽朗的笑聲中,繼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