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約翰被專車送往蒙城機場,鄭焱真想坐車過去,好搭乘航班飛往雲州,可是人卻被馬主任給挽留了下來。老馬告訴他,公司研發部正在研制一種全密封配電變壓器,該項目已經列入國家火炬計劃,現正處于攻堅階段,不僅約翰留下的資料急需翻譯成資料需要譯成英文,為此,為了工作的連貫與配合的協調,希望他留下來提供幫助,公司高層已經決定支付他一筆高額酬金。鄭焱雖然不渴望也不拒絕那筆酬金,但架不住老馬那一腔真誠的渴求之情,況且齊鳴那丫頭始終揣著自己的身份證不還,故此,只得暫住了下來。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此一住竟然是三月有余。在這漫長而枯燥的日子里,白天在研發部的資料室里由專人協助翻譯資料;晚上又有專人陪伴在公司招待所里休息;看似一個備受款待的貴賓,而他自我感覺卻更像是在被監控下作息。所以有此想法,是因為他覺察到這家公司像是在竊取國外某公司的技術機密,他們很可能是用高額的酬金買通約翰,使約翰不僅三次前來,還帶來了絕密的資料。對此,鄭焱本著︰我本方外之人,不問塵俗之事之理念,天天埋頭于英譯漢、漢譯英的工作中,從不旁顧。
就這樣,在豐饒鎮度過了一百一十天牢獄般生活的鄭焱,終于獲得了自由,懷揣著豐饒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親手交與他的、內中存有二十萬元酬金的銀行卡,在公司辦公室主任齊鳴那充滿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發往蒙城的班車。齊鳴已經為他預訂了飛往北京的機票,因為他已經決定要首先去拜望兩位恩師。
汽車在連綿起伏的山間穿行,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跋涉,于上午十時許到達了蒙城。
鄭焱戴一副墨鏡,坐進了一輛出租車里。
青山公墓的一座石碑前,鄭焱雙膝跪地,獻花叩拜之後,顫聲說道︰「爸、媽,妹妹,我就要離開你們了,請你們照顧好自己,更要開心些,讓鄭焱少些牽掛,如有時間我會再來看望你們。爸、媽,兒幾次欲死不能,想必是兒陽壽未盡;想想兒活到現在,雖然經歷了很多痛苦,但也飽受了人間關愛,欠下的人情太多太多,兒要去一一償還。兒此去的第一站是到北京,去看望兒的恩師;而後回到江北,先去柳林看望姐姐,再到津西陪伴那錯認了的、卻又對兒疼愛有加、日思夜念的爸爸和媽媽。兒的行程已經告訴了二老,如果你們思兒心切,就過去看看我。」
鄭焱模一把臉上的淚,掏出一方手帕,展開來放到地上,摘取三片墳前的柏葉,掬一把墳前的黃土放到手帕上,包好後裝進了貼身的衣兜里。而後,吻了吻父母和妹妹的墓碑,緩緩站起身,一步一回首地走下了山坡。
田恬時裝店對面的人行道上,鄭焱站在樹下,透著墨鏡凝望著對面那熟悉的店面,看著出出進進的人們,渴望著田恬能出得門來,讓他見上一面。一年多來,這個美麗、溫柔、賢淑而又善良的女子,給了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而自己留給她的似乎唯有苦澀與傷懷。田姐,鄭焱由衷地謝謝你,適當的時候,我會再來面見你,祝田姐早日再結良緣,生活幸福美滿!
鄭焱看看腕上的手表,不敢再作停留,目光再次掃了一下時裝店,坐進了一輛出租車里……
鄭焱走了,迎接他的又會是什麼呢?是對鴻恩的懺悔,還是對厚愛的無奈?咳,誰人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