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婷婷和衛霞一起坐進了鄭焱的車里，一個是分別兩年後首次見面；一個是回來度周末。兩人都想與鄭焱單獨相處，可又不好意思說出讓對方回避。這種局面倒合鄭焱的心意，因為他不願與她們單獨相處。看到兩人坐了進來，淺笑道︰「婷婷，你是去小霞的家里，還是把小霞請到你們家？」
「都不是，我要去你的公司看看，說好了的！」婷婷轉過頭來，「小霞，要不要讓哥先送你回家，待會兒我想帶他去會見一朋友？」
衛霞有些不悅，這分明是趕我走啊，可惡！可是，想想三人在一起又挺別扭，隨即說道︰「鄭焱，你帶婷婷去吧，回頭我再約你。」說完推開門下了車。
單說鄭焱與婷婷，二人走進辦公室，婷婷便里里外外地巡視起來。鄭焱看到案頭放有一摞文件，正要走過去翻閱，便听婷婷在休息室喊他，隨即走了過去。
小姑娘指著衣櫃問︰「這里邊怎麼空蕩蕩的？」
「哦，我還沒有將家里的衣服取來呢。」
「家里是家里的，這里是這里的，怎麼能拿來拿去？走，跟我去買衣服！」婷婷拽住鄭焱的胳膊就往外拉。
「小妹，不用了，我的衣服已經有很多了，回頭給韓風打個電話，讓她把那里的寄回來就行了。」
「那兒的衣服不要了，免得你睹物思人；現在我要出錢給你買，好讓你天天想著我！」
「傻丫頭，你不買衣服，哥不也天天想著你嗎！」
「真的？」
「是啊！」
婷婷心里美極了，探過身去摟住鄭焱就吻上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鄭焱推開婷婷，走過去拉開了門。秘書肖茜出現在門口︰「鄭總，案上的文件你看過了嗎？」
「還沒有。」
「有一份銷售科的，是毛副科長上午親自送來的，她要你速批。」
「好吧，還有事嗎？」
肖茜望一眼倚在休息室門邊兒的婷婷，淺淺一笑，道了聲︰「沒有了，你忙。」便轉身去了。
鄭焱走過去坐到了老板台後，找出銷售科的文件夾，打開來見是一份請調報告，簡單看了看，拿起電話說道︰「肖秘書，把毛科長給我請來，對，現在。」
婷婷走了過來，鄭焱莞爾一笑，問︰「小妹，我現在要辦公，你是在這里等我下班，還是回去討舅媽的疼愛？」
婷婷看看台案上那厚厚的一摞文件夾，無意久留，嫣然一笑道︰「你忙吧，我回家了；記住下了班直接到我家里，我給你做好吃的。」
「回頭再說。」
「不必再說，就這麼定了！」小丫頭說著送上一個深深的吻，轉身出門去了。
門開了，進來一位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只見她著一身碎花兒緊身套裝，體態豐盈，線條優美。往上看，高發髻，亮腦門兒，柳眉杏眼；高鼻梁，薄嘴唇，兩耳垂環；粉面皎皎藏怨憤之色，秋瞳閃閃露探測之光。嗯，機敏，干練，似乎還帶些桀驁不馴。
女子見鄭焱審視自己，迎著他的目光問︰「鄭總，您找我？」
鄭焱目不轉楮︰「毛科長對嗎？」
「不，副科長。」
看到女子和自己對視，且毫無躲避之意，鄭焱覺得有趣，心說，我可不能輸給你。于是，笑意掛在了他那迷人的臉上，炯炯的目光中透著自信與調皮。毛副科長見了，只覺呼吸失勻，兩頰發熱，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心說︰帥哥兒，你怎麼能這麼看人！
鄭焱獲勝了，心里一陣暗笑，指指沙發言道︰「毛科長請坐。」遂起身離開老板台，接了一杯水放到女子面前。
「謝謝鄭總。」
「毛科長，說說請調報告的事吧。」
「鄭總，您叫我毛曉菲吧，‘毛科長’听起來有些別扭。」女子模了模水杯，坐正了身子，「我想離開銷售科，邱總在時我就打了報告，卻始終不給批，希望您有別于他。」
鄭焱呵呵一笑︰「我當然有別于他，不過我想知道你離開的真正原因。」
毛曉菲淡然一笑︰「我就是想換個工作，別無他意。」
「那為什麼要換個工作呢？」
「我……」毛曉菲瞟了一眼鄭焱，發現他正然盯著自己，便捧起水杯移開了視線，「有些累了。」
「累了？莫非是心累？」
毛曉菲聞听又抬起頭來，過了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會心累呢？」
毛曉菲的嘴角隱現一絲笑意︰「鄭總，您怎麼這麼多為什麼？」
「呵呵，才兩個而已，快告訴我為什麼！」鄭焱依然帶著笑。
「不說行嗎？」
鄭焱收起了笑容，將身子靠到了沙發背上︰「除非你不想調離。」
毛曉菲頓了頓，像是下了決心，幽幽說道︰「鄭總，我不是那挑肥揀瘦、怕吃苦、怕困難的人，可也不願意總被人捉弄！」
「嚄？誰在捉弄，又怎麼捉弄于你？」
毛曉菲的神情一下變得黯然了︰「我在銷售科干了十年，最早是專攻國內市場，可當我的工作有了起色，市場逐步拓展、銷售額日益擴大之時，被指令改攻國際市場。公司的決定我不敢違抗，于是肩負重任，奔赴海外。歷經三年時間，打開了南美、非洲和東南亞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市場，使我們的產品在國際競爭中贏得一席之地，也給公司帶來了豐厚的利潤。
「就在我躊躇滿志之時，公司提升我為銷售科副科長，主管國內市場，而國際市場改由原主管國內市場的副科長負責。我是有氣撒不出，畢竟公司為我升了職呀！于是我服從了組織安排。
「然而接受國內業務後，才知我們的市場已經萎縮，銷售份額大幅減少。究其原因，實為某些管理者，破壞了公司制定的銷售與服務制度，損害了客戶的利益，從而失去了信譽，失去了市場。」
毛曉菲喝了口水，繼續言道︰「找到了問題所在，我便迅速調整策略，努力運作，不僅拉回了老客戶，還結識了新朋友。也就在我在國內收復失地、拓展疆域之時，國外市場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一些經銷商紛紛壓縮額度或終止合同，外銷一時陷入窘境。
「我預感到我又該動窩了，果不出所料，時隔不久，公司又命我掛帥出征，我有心拒不接受，卻不忍看我一手開拓的疆域易主，不忍看公司的利益遭受損失，便忍氣接了下來。
「但我不能容忍這種損公肥私的行為繼續下去，就向邱總提出整治銷售隊伍，誰知他竟向我表示出無能為力，這使我感到很是吃驚與泄氣。于是，我就提出調離，可邱總就是不給批。現在您來了，我是不是可以輕松一下了？」
鄭焱一時陷入沉默，而眼楮卻盯著毛曉菲，把個女人給看得心里直發毛。好一會兒才見他淺淺一笑道︰「毛曉菲，離開銷售科可以，但不是現在，等你培養出接班人，我再放你。」
毛曉菲一雙杏眼盯著鄭焱，目光之中透著難以名狀的光芒。卻听鄭焱又道︰「作為一名黨員，就要服從組織安排，敢于面對挑戰。回去找一名可以接你班的人，帶上他陪我出國轉一圈兒。哦，對了，北美和歐洲以及中亞市場你們考察過嗎？」
「暫時還沒有。」
「那好，這次就作為我們考察的重點，伺機突破。」
毛曉菲的臉上有了笑意︰「這就是您的第一把火嗎？」
「火，什麼意思？」鄭焱明知故問。
「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嗎！」
鄭焱笑了︰「你心中那憂國憂民之火已經夠盛的了，還用得著我再點燃嗎？」說著站起身來，「還有什麼苦要訴嗎？」
毛曉菲也站了起來，面對眼前這張充滿笑意的俊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好吧，回去立即準備，手續辦好了告訴我！」
「明白。」毛曉菲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鄭焱又坐了下來，他在回味著毛曉菲說過的話。少時，猛然站起，暗道︰也好，我就從銷售科入手，點燃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