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傍晚。鄭焱在田恬的家中準備晚餐,听到客廳里的手機鈴聲,便走過去接通了︰「曉蘭,吃過晚飯了嗎?」
「嗯,你呢?」
「正在做著。」
「……你怎麼還呆在那里,度蜜月呢!」
「……過幾日就回。哦,我還要到武陽去,夏雪生孩子了,應該過去看看。曉蘭,你懷孕了嗎?」
「懷你個頭啊!」電話里傳來茶杯墜地的聲音。
鄭焱心里一驚︰臭丫頭,怎麼罵人呢?想了想說道︰「曉蘭,不要著急,應該對身心好好調整;要不去看看中醫吧,調理一下會如願的。」
「找神仙也沒用,都是你給害的!」張曉蘭似乎在怒吼,「姓鄭的,我告訴你,這輩子你若是讓我做不成母親,我跟你沒完!」
電話里傳來急促的喘氣聲。鄭焱的心里亂極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致使曉蘭難以懷孕。急步走進廚房關了燃氣灶,回身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曉蘭,我知道自己傷害了你,為此一直在深深地自責。我不求你原諒,只希望……只希望你生活得幸福。听我勸,抽時間和諾曼一起到醫院做個檢查,發現問題及時調理。」
「用不著你虛心假意!」
「不,我是真的關心你。」
「虛偽!我登門求見,你卻躲到公司辦公室里妄稱去了外地。如今又是兩三個月過去了,你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嗎,這就是你對我的關心?!」
「曉蘭,不是我不想見你,實在是無顏見你,鄭焱自知虧欠你太多太多,也知道這輩子都無力償還。」
「我不听!」一陣沉默之後,又听張曉蘭言道︰「有心和你一同前往拜祭,可又怕你對我心生厭惡,不願同行。听韓風說爸媽也去了蒙城,你為什麼不隨他們一起回來而要獨自留在那里?莫非是想和那里的姑娘再續舊情?」
「不要瞎猜,什麼再續舊情,我躲還唯恐躲不及呢!」
「那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作為公司老總不在家里督促生產,卻在外閑逛,難道你忘了歐洲的幾大訂單了嗎!」
「你也知道這事兒,是媽告訴你的?」
「我當然知道,不需要任何人告訴我!」
聞听此言,鄭焱恍然大悟,怪不得歐洲之行我一份合約簽下,竟有幾家商戶找上門洽談,原來是曉蘭在暗中幫我,丫頭喂,我已經被對你的虧欠壓得喘不過起來了,你還在增加你那邊的砝碼,想壓死我呀!鄭焱心生感激,卻又惴惴不安。
「蘭蘭,你怎麼如此善良,我傷你那麼深,你非但不記恨于我,還在暗中幫我,你讓我愧意更深,更覺無顏。好妹妹,鄭焱此時的心情無以言表,余生只有一個祝福和希望︰祝福蘭蘭健康幸福;希望蘭蘭忘卻鄭焱。」
「忘卻?你讓我怎麼忘卻!」曉蘭的聲音顯得更為急促,「當听到韓風說你不顧母親碑前跪求,要自懲十年甚至以死拒婚時,蘭蘭的心都要碎了你知道嗎!……焱子,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找個人結婚吧,一來讓父母隨了心願;二來讓蘭蘭少些牽掛,可能的話生個孩子交給我養著,好讓蘭蘭圓了多年來天天都在做的母親夢……」
鄭焱掛斷了電話,他沒法再听下去了,腦子里一直在閃現著一個疑問︰曉蘭究竟為什麼不能懷孕?看來是該見見她了,甚至該見見小諾曼,了解一些他們的生活狀況。你不是一直在祝福曉蘭愛情甜蜜、生活幸福嗎,那就將愛深埋心底,拋卻一切顧慮,大度一點,像曉蘭幫助自己一樣地幫助她,幫助他們。
門開了,田恬走了進來,看到鄭焱坐在沙發上發愣,便走過去坐到了他的身邊︰「想什麼呢?」
鄭焱略微遲疑,問︰「田姐,一個女人懷不上孩子會是什麼問題?」
「嚄,怎麼問起這個?」田恬有些驚異。
「回答我。」
田恬想了想,言道︰「一般來說有兩種可能︰一是身體原因;二是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說明白些。」
「比如這個女人她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不想要?」鄭焱的眉頭皺了起來。
「如果女人內心不想要孩子,她就會瞞著丈夫采取措施來避孕。」
「啊?!」鄭焱听了心里一緊,難道曉蘭不想懷上小諾曼的孩子?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還在眷戀著我?那又為什麼在得知我還活著的情況下,依然和小諾曼舉行婚禮呢?為什麼還三番兩次地勸我遵循母訓、找個人結婚呢?
看到鄭焱表情異樣,田恬忙搖搖他的肩︰「哎,你咋了,奇奇怪怪的?又發生什麼事了?」
鄭焱定定神,抓過田恬的手,輕聲言道︰「張曉蘭你知道嗎?」
「當然,一個對你非常痴心的女人!」
「她在明知我還活著的情況下,依然與另一個男人結了婚,這是為什麼?」
「也有兩種可能︰一是她不再愛你;二是她雖然愛你,可木已成舟。」
「……那我該如何做?」
「你愛她嗎?」
「愛,非常愛!」
「呵呵,也有兩種選擇︰一是迫使她與人離婚,將其攬入自己的懷抱;二是將愛埋在心底,迫使自己遠離她和她的家庭,永不相擾。」
「……那我該如何選擇?」
田恬望著眼前這個痴情而又善良,可憐而又可悲的男人,心里頓生憐憫,苦澀地一笑說︰「以你的為人,只會選擇成人之美。」
鄭焱听了身子一軟倒在了沙發上。卻听田恬又道︰「躲避不是辦法,最好的辦法是,盡快找個相愛的姑娘結婚,這樣既可制約自己心存幻想,又可使對方放棄異念。」
鄭焱的心里亂得不行,他當然會選擇成人之美,況且早就木已成舟。可要他盡快找個姑娘結婚實在是難為他;因為將對曉蘭的愛深埋心底容易,若要徹底忘記她實屬艱難;所以才給了自己十年之期,但願十年後張曉蘭的影子能夠在他心里徹底泯滅,而給他帶來的心傷也能痊愈。
手機鈴聲響起,鄭焱似乎沒有听見。田恬伸手從茶杯上取過來,接通後放到了他的耳邊,卻听電話里傳來婷婷的聲音︰「哥,你咋還不回來,想急死我呀!」
鄭焱皺起了眉,拋出一句︰「我在新疆洽談生意。」隨機關掉了手機。
「誰打來的?」田恬問。
「婷婷。」
「婷婷是誰?」
「我表妹。」
「表妹?你為什麼對她撒謊?」
鄭焱坐直了身子︰「你問那麼多干嗎!……哎,我想沛沛了,能讓我見見嗎?」
田恬心里甚感欣慰,靠過去說︰「沛沛也想你,我也曾想過讓你們倆見見面,可為了保密還是忍住了;實在不敢想象,當你還活著的消息透露出去,會是怎樣的情景。」
鄭焱苦澀地一笑︰「有些夸張了,我就像那路邊草坪中的小草,沒有人會去在意它是女敕綠還是枯黃。」
「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田恬抓住鄭焱的手一並站起,「走,隨我進廚房。」
鄭焱沒有再言,慢慢移動了身……
蒙城機場。
一輛轎車里,田恬正然抱著鄭焱親吻。
鄭焱拍拍女人的背,輕輕言道︰「田姐,我再勸你一次,听與不听皆由你,給沛沛找個爸爸吧,孩子不能沒有父愛。好了,該登機了,謝謝你來送我。」
田恬撫模著鄭焱的臉,幽幽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姐真的舍不得你離開。」
「嗨,這有何難,什麼時候想見我飛過去不就結了!」
「我也想過,可我不能因為與你相見而給你的家庭帶來負面影響,甚至有損你的形象。」
「呵呵,你能如此想實在難得。田姐,記住我的話,保重!」鄭焱推開車門下車擺了擺手,轉身走向候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