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惟 027 震憾

作者 ︰ 不惟

抬手試去額角細密的汗珠,方才一遭真真是耗費了我不少精力,

「讓姐姐受驚了!」沈清秋轉過身來,一臉歉意,蒼白的臉上猶自掛著淚珠,單薄的身子在寒冷的風中瑟瑟發抖,局促不安的立在那里,如冬日里凋零的花瓣,搖搖欲墜,愈發楚楚可憐。

心中即便對她有諸多不滿,此時也只能無奈嘆息,擺擺手道︰「無事。」見她欲言又止,登時了然,想來是怕我將今日之事宣揚出去,思及此,心底一陣冷笑,遂上前揚聲道︰「你放心,我並非搬弄事非之人,方才我什麼也沒看到。不過,宮中耳目眾多,你多保重。」

「姐姐——」沈清秋見我欲走,閃身到我跟前,將我攔下,我不悅地揚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她。

「姐姐自從被禁足以來,總是有意無意躲著不見我,可是以為那日之事是我告訴皇上的?姐姐不喜搬弄事非,那麼我就是那種人嗎?姐姐與我朝夕相處,雖不敢說姐妹情深,但至少我以為姐姐是了解我的。」

「是誰都無所謂,事情都過去了,我也無心計較。」

「是嗎,那為何姐姐今日見了我卻不願與我多說一句話,難道姐姐不是因為這件事而疏遠我的嗎?在這宮中,只有姐姐是真心待我,沒有算計,沒有陰謀,我亦是坦城相待,倍加珍惜這難得的姐妹之情。倘若連姐姐都不再理我,那麼這漫長的後宮生活,我要如何度過?」說及此,沈清秋已潸然淚下,哽咽難言。

我愕然道︰「天下誰人不知,妹妹你寵冠後宮,妹妹又何出此言?」

沈清秋陡然抬眸,滿目傷感︰「君王的寵愛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況且我從未承寵。」

我聞言震驚不已,睜大了眸子看向沈清秋,沈清秋淒涼笑道︰「不瞞姐姐,我與昱廷的事,皇上早就知道,而我所懷的並非龍裔,而是昱廷的骨肉。」

轟!的一聲,如雷灌頂,思緒停止運轉,腦中空白一片,不敢相信的看著滿目憂傷的沈清秋。

「我本出自書香世家,昱廷是我家管家的兒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父親也欣賞他的忠厚老實,有意將我許給昱廷,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過了。誰知家道中落,我被迫入宮為奴,昱廷心中牽掛于我,遂入宮做了小小的羽林郎,想著兩人一起可以互相扶持,然後等我滿25歲出宮,我們便可在一起了。可是事與願違,後來被皇上發現。——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昱廷因我出事,所以懇求皇上能格外開恩放了昱廷,我願替他受一切罪刑。皇上便以昱廷為條件,要我做他的妃子,集萬千寵愛,待事成之後,便會放我和昱廷出宮。我起初不懂,後來才知,皇上要接姐姐入宮,只是姐姐尚未入宮便已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皇上怕姐姐入宮後更加舉步為艱,擔心有人欲除之而後快,遂在姐姐入宮之前找我做姐姐的擋箭牌,前人有雲,集寵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有我這個集三千寵愛的寵妃,姐姐在後宮中自然能安然無虞。」

夏候南冷落後宮眾妃嬪,而獨寵沈清秋一年有余,太後也曾為此大發雷霆,極力阻撓,終為憾動其半分,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戲嗎?這太荒謬了!我不相信!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激動的情緒失控,使勁搖頭。

「我知道姐姐恐怕一時難以接受,姐姐應該早有耳聞,在姐姐未入宮之前我曾失足落水,險些喪命;前些日子飲食里又被人下毒……並非是我嚇唬姐姐,後宮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多少人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表面上我雖風光無限,可誰知道,皇上一次都未曾臨幸于我,而我每日卻要為誰要害我而提心吊膽,寢食難安,生怕自己一個疏忽而命喪黃泉。」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這——太荒謬了!」我還是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夏侯南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我之所以要告訴姐姐是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沈清秋突然雙膝伏地,朝我跪下,我登時駭地忙去攙扶︰「你這是做什麼?」

沈清秋一把推開我的手,泫然落淚,悲泣道︰「我求姐姐幫我,救救我的孩子!他並非皇室血脈,皇上是不會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的,姐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有姐姐能救他,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不能沒有他呀——」

我上前扶起渾身顫抖的沈清秋,憂心道︰「你先起來,這樣跪下去,對身子不好!這件事,吳大人知道嗎?他知不知道這個孩子?——」

「姐姐不必憂心,昱廷並不知道我與皇上之間的交易,如今在他心里,我不過是一個貪圖富貴、水性揚花的女子!」

我拿出錦帕,輕輕為她試去臉上冰涼的淚珠,緩聲道︰「你這般為他犧牲,我看吳大人並非小器之人,你且放寬心,終有一日他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沈清秋聞言有些激動地拉著我的手,道︰「姐姐這是答應了?」

我微微點頭,算是答應幫她,只是要怎麼幫我也不知道,先穩住她的情緒再打算吧。

待我身心疲憊回到宮中已是亥時,甫進殿便有一股暖氣撲面而來,登時便吹散了滿身冷氣,安卉忙捧著手爐暖在我懷里,憂心道︰「外面這麼冷,小主上哪兒了,叫奴婢們好生擔心!」

春兒沏上一壺熱茶,遞給我,撅著小嘴道︰「怎麼也瞧不出來小主和溫小主的感情何時這般好了,出去也不叫奴婢跟著,還怕我們打擾了不成?」

我聞言‘噗’地笑出聲來,一口茶水噴的到處都是,沒好笑啐道︰「喲,春兒這吃的是哪門子醋,我倒不懂了!呵呵——」

春兒忙拿了錦帕為我擦試身上殘留的茶漬,道「小姐還笑,小姐要是再晚些回來,奴婢怕是要稟了皇上去尋人了!」

「不過散了散步,我又不是小孩子,偏你們這樣憂心!好了,下次出去一定帶上你,別生氣了?」

「這還差不多,奴婢去給小姐打熱水來,讓小姐洗洗身子去去乏。」春兒說完閃身出了殿外。

我轉身朝安卉問道︰「皇上一般幾時歇息?」

「皇上要處理政務、批閱奏章,一般要到子時。有時忙碌,也曾通宵未睡,只在上朝前小憩片刻。」

原來夏侯南平日里都這般辛苦,遂下廚做了一碗百合銀耳蓮子羹,吩咐安卉送到承乾宮,其可甘潤滋肺,清心安神,常食能起到延年益壽之功效,夏侯南每日都要忙到這麼晚,我雖不能陪伴左右但至少可以為他做些什麼。安卉聞言喜上眉梢,提著食盒滿心歡喜前往夏侯南的寢宮。

甫沐浴躺下,便被身後的人抱了一個滿懷,低沉的聲音從身後懶懶傳來︰「從來不知惟兒還有這般手藝,惟兒今晚的粥真是甜到我的心里了,我要吃一輩子!」

我挪了挪身子,轉過頭,笑著啐他︰「堂堂一國之君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巴巴來討一碗粥喝,沒的讓人家笑話!」

「好啊,現在竟然敢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就朝我的腋下抓來,撓的我咯咯直笑,連連討饒︰「哈哈,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快*,我再也不敢了——」

見我笑得厲害,夏侯南放開張牙舞爪的手,將我緊緊扣在懷里,道︰「這段時間忙于國事,倒沒時間來看你,可想我了?」

不過幾天而已,這口氣倒像幾月沒來似的,遂紅了雙頰將頭緊緊抵在他寬闊的胸膛,熟悉的龍涎香兜頭兜臉將我包圍,燻地我暈暈然,沉醉不已。

我揚起發燙的小臉,小心翼翼道︰「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這般甚重?」

「你且先答應我!」

夏侯南疑惑地看了看我,遂揚聲笑道︰「想來你也沒有什麼大事,我答應你便是。」

「琉璃宮這般大只有我一個人住,你又不能隨時來看我,平日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能不能讓惠姬過來與我同住?」

夏侯南聞言身形微頓,松開緊環我的雙手,擰眉問道︰「理由?」

「平日里我和惠姬妹妹比較投緣,在這後宮里也就和她能說上幾句話,況且她現在身懷龍裔,需要人照顧,所以——」

「不行!」

我聞聲陡然坐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夏侯南︰「為什麼?你剛剛答應我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換別人!」漆黑的寢帳內,惟有夏侯南的眸子發出冷冷的光,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仍能感覺得到他極力壓抑的怒火正蓄勢待發。我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鼓脹著臉瞪著面前的人,狹小的空間里我們兩人沉默對峙,一股諾大的氣流在我們之間來回穿梭,誰也不肯服軟。

許久,夏侯南一聲嘆息,伸手將我攬在懷中,嘆道︰「你怎麼這般倔強!」

對不起,我答應過沈清秋,要保住她的孩子,勢必要與你對抗,我在心中默念。如果明說,夏侯南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沈清秋安排在我的身邊,只要不離開我的視線,夏侯南便沒有機會對這個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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