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撅嘴嗔道︰「皇上的後宮養了那麼多女人,可見皇上這話說的不盡實!」
「好啊,膽敢說朕的不是,看朕怎麼罰你?」說完,夏侯南將我引到偏殿,從案桌上取來一封信箋,遞予我道︰「就罰你將這封信一字不漏的看完。」
我疑惑地接過他遞來的信,打開來,爹爹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話語不多,只短短幾個字︰一切安好,莫念。看完,我早已淚盈于睫,拿信的手顫抖不已,將它緊緊貼在胸口,抬眸望向夏侯南,哽咽道︰「謝謝你,謝謝!」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我此刻的心情,雖早已得知爹爹無礙,但當親眼看到爹爹親筆寫就的信箋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短短幾個字卻勝過他人的千言萬語!
夏侯南溫柔地為我拭去面上滾落的淚珠,將我攬于懷中,讓我的頭靠著他寬厚的胸膛,手掌輕輕撫著我的後背,讓他體內的溫暖傳遞給我。
「秦大人果然不負朕所托,短短幾個月便將朕的心病去除!可見,當初選你爹去是正確的。」
「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斯愛護?」
「我愛的是你本身,跟條件無關。」
「可是——」
「我知你始終不肯接納于我,是因為你心中仍有郁結。我願意等,直到你全身心的接納于我!」我知他所謂何意,入宮這麼久以來,他雖經常前往琉璃宮看望我,卻未曾留宿,大多都歇在自己的承乾宮,他也常常以國事繁忙,甚少挑選別的嬪妃侍寢,以至宮中諸妃對我即恨又妒。
「惠妹妹身懷龍裔,皇上可否看見孩子的面上,前去探望。」我終是不能無視他對沈清秋的冷淡,雖心知他們之間並無感情可言,但沈清秋能有今日全都是因為他,我不忍看到沈清秋因他的冷淡而遭受旁人的誹謗,畢竟沈清秋的孩子能否保住,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夏侯南聞言放開環著我的雙手,深邃黝黑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我,我略微尷尬的避開他的直視,許久,他吵啞的聲音遠遠傳來,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好!」
我突然有些心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受不住滾落下來,我低垂著頭,不想讓他看見,顫抖的雙肩還是泄漏了我偽裝的堅強。
「唉!」夏侯南無奈地輕嘆一聲,重又將我攬回懷里,憐惜道︰「你如此好意,可知她是否也如你這般想,希望得到我的關心、探望?你怎知你是不是多此一舉!」
我也想過,沈清秋心中的良人不是夏侯南,但只有夏侯南的重視,才可以讓那些意圖對孩子不利的人望而怯步。但我卻忘了,我最應該防的人正是面前這個人,只有他是最不能容忍沈清秋生下這個孩子。
「我帶你去個地方。」
未及我開口,他已喚來常晉,囑咐一番。不多時常晉便帶著兩件平常的百姓衣服進殿,我不解的看著正在換衣夏侯南。
夏侯南朝我粲然一笑,推我進偏殿道︰「快換上,我帶你出宮!」
出宮?
自古皇帝微服私訪,屢見不鮮,但帶上後宮妃嬪卻聞之甚少,雖有些不放心,但還是受不住出宮的誘惑,轉身換上衣衫,由他帶著偷偷出了宮。一切常晉早已打點妥當,出宮順暢無阻。
甫出宮外便見宮門口系著一匹高大俊馬,夏侯南拉著我跨上馬,揚鞭朝郊外馳去。一路塵土飛揚,衣袂紛飛,腰身被他緊緊圈在懷里,感受著宮外久違的新鮮空氣,明媚的陽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讓人心生向往。眼角余梢瞥見夏侯南薄唇輕抿,高挺鼻梁上的幾滴汗珠,在溫煦的陽光下泛著晶亮的光,感受著他沉而有力的心跳,胸口被幸福填得滿滿的。
「寒光寺!」
轉首看向一旁的夏侯南,不經意間正好對上他的黝黑的雙眸,心跳似乎漏了半拍,悸動不安,忙垂下眼瞼,雙頰飛紅一片。
夏侯南上前溫柔執起我的手,引著我朝桃花林走去。
我突然停住步伐,揚眉笑道︰「難得來一趟,不如我們先去求個簽吧!」
也不管他是否樂意,拉著他來到求簽處,遞給他一個簽筒,朝神靈恭敬的跪拜叩首,闔上眼瞼,輕搖手中簽筒,只听「叮」一所,掉下一支竹簽,我彎腰拾起,看向一旁呆愣的夏侯南,道︰「你怎麼不拜?」
夏侯南索性將簽筒放置一旁的案桌上,輕揚嘴角,笑道︰「我從來不信這些!」
我懶得與他多說,起身將手中竹簽遞予一旁的大師,恭敬道︰「勞煩大師為小女解惑。」
大師體態豐盈,滿目詳和,溫聲道︰「不知施主求的是什麼?」
我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姻緣!」
話音甫落,卻見夏侯南一把扯過我的手,將我拉至一旁,低聲道︰「你已為我妻,還求什麼姻緣?」
「你這話錯了,我們有名無實,況且世事難料,不算算誰知將來會發生何事?」我不過私以為紅顏薄命,不知我會不會因忍受不住宮中爾虞我詐的生活,而英年早逝。況且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雖說現在他對我尚且有情,只不知當我年老色衰,當越來越多年齡更輕、容貌更美、肌膚更細、腰肢更軟的女子入宮,他是否還能像現在這樣對我百般呵護。
夏侯南聞言眸光一緊,眼底似能噴出火來,直直的射向我,咬牙切齒道︰「你敢?」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憤怒駭得不知所措,翻臉翻得還真快,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遂道︰「玩玩而已,你又何必當真!」
「你求他還不如來求我!」憤怒地說完這句話,夏侯南毫不憐惜地將我拖拽出去。
手腕處傳來的疼痛狠狠刺激著我的神經,可我越掙月兌他箝得越緊,實在掙月兌不開,索性任由他去。
「你弄疼我了!」
直到來到寒光寺後面的小竹林,夏侯南才放開對我的箝制,負手立于一旁,黑著一張俊臉,凝視著不知名的方向,再不理我。
手腕處早已通紅一片,我輕輕揉捏著,小心翼翼走至他的跟前,妥協道︰「好了,我不求便是了!」
見他並不理睬我,索性撲到他的懷里,嬌聲道︰「那我跟你求我的姻緣,你要如何解我心中疑惑?」
夏侯南突然伸手抵向我的下頜,迫我抬頭與他對視,堅定道︰「秦不惟,你給我听好,我只說一遍。此生,我絕不負你!如違此誓,人人諸之。」
望向他深情的眼底,听著他振振誓言,我將頭輕輕靠向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淚緩緩自眼角滑落︰「夏侯南,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絕不食言!老天可幫我記著呢!」
夏侯南伸手輕刮我的鼻尖,寵溺道︰「還真是小孩子氣!我是天子,自然信守誠諾。好了,差點忘了正事,現在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要不要看?」
「自然!」我聞聲跳出夏侯南的懷抱,仰頭笑道︰「早就猜出你帶我來的用意,可不能辜負了!」說完拉著他便往竹林深處走去。
待回到宮中已是戌時,天色已有些昏暗,夏侯南還有政事為完,我在養心殿換回衣衫後便轉身回宮。
「蘭主子吉祥!」一個年齡稍長的宮女朝我恭敬垂首,我細辨來人,竟是太後的貼身姑姑玉蓉。
「不知玉蓉姑姑找我何事?」
「請蘭主子移步永壽宮,太後有請!」
太後一向不理世事,不知今日為可突然要召見我,我甫從宮外回來,難道太後已知今日我與夏侯南偷偷出宮?心下頓時有些不安,與太後雖只見過寥寥幾次面,但素聞太向手腕強硬,雷厲風行,今日的突然召見,只怕並不簡單。但一時又不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前往,希望太後不要太過刁難于我。
一路忐忑不安的行至永壽宮,太後正端坐于鳳座之上,一雙鳳目犀利地掃向我周身,我強自壓下心中的恐懼,俯身恭敬道︰「臣妾琉璃宮秦氏參見太後,太後吉祥!」
「還不跪下!」太後陡然伸手拍向一旁的案幾,厲聲喝斥,我登時駭得雙腿發軟,直直跪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