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著頭,一片朦朧的黑暗中,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眯著狹長的眼,寒光滲出,手掌緊攥,指節泛白。
這個該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忍耐極限,她以為她做的那些事,他不知道麼?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以至于她囂張到如此地步。
「怎麼?我哪里說錯了嗎?」她撐著渾身疼痛的身子,從草地上爬起來,咬牙忍著劇痛,抬頭迎視著他迫人的目光,似是嘲弄的說︰「你會在乎我的死活麼?」
他沒有回答,陰暗的眼神諱莫如深。
她冷笑,似是自嘲,「我怎麼忘了,你連心愛的女人都可以放棄,還有什麼是你不能拋棄的!」
他全身猛然怔住,冷冽的氣息迅速擴散開來,攥住她的肩膀,手指收緊。
慕容沁蘭疼的悶哼一聲,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抬著頭,倔強的迎視著他懾人的目光。
「怎麼?被我說中了?惱怒了嗎?」她齜著尖利的齒牙,嘲笑諷刺,仿佛這樣便能打倒他。
在他幾乎要捏碎她的肩膀時,忽然手臂一揮,將她摔倒在地,躍上馬背,腿一蹬,大喝一聲,駿馬飛奔而去,留給她一道桀驁不羈的背影。
慕容沁蘭躺在草地上,望著那一人一馬漸漸遠去的影子,眸中水光閃爍。
她太心急了麼?
剛才她差點控制不住,暴露身份去質問他當初的無情背叛,如果他再逗留一會,她真的會忍不住道出自己便是慕容沁蘭。
她自嘲一笑,原以為已經心如死灰,不會再起一絲波瀾,而當觸及那段往事,揭開那片面目猙獰的傷疤,面對著他的那一刻,她還是會心痛,會憤怒,會激動……
手肘處傳來一陣刺痛,她坐起身,抬起手臂,袖子破了一個大洞,的手臂擦破了大片的皮膚,滲著鮮紅的血。
扯過碎布掩住傷口,她緩緩站起身,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四下一片荒野,看不見一個人影,遠方青山環繞,慕容沁蘭捂著受傷的胳膊,步伐緩慢的走在茫茫草地上。
剛才她被袁慕寒抱在懷中,她沒有看清來時的路線,現下四野一片空曠,她腦中空白一片,渾身的疼痛使她眉頭蹙緊,早已分不清哪個方向是回去的路。
午後熾烈陽光灑落大地,喉嚨里一陣干涸,她吞了吞口水,順著袁慕寒離去的方向,緩緩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她抬頭望著空中耀眼的太陽,眼前模糊一片,她記得小的時候,父皇對她講過‘夸父追日’的故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已記不清。
直到草地消失,眼前出現連綿群山,山腳下有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她喜上眉梢,跑到河邊,跪在地上,雙手捧起河水撲在臉上,又喝了幾口水。
抬頭看著高聳的青山,她有些犯愁,看來她已經迷路了,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有河流經過,她也不記得究竟走了多久,可是她已經腿腳酸麻,四肢無力,又累又餓。
天邊的火紅漸漸西斜,炙熱的溫度慢慢冷卻,一陣微風自山林間吹來,攜著一絲冷意,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太陽快要下山了,她卻不知身在何處,很快天就會黑了,她該怎麼辦?
她想往回走,可是她不知該如何回帳篷那里去,如果天黑前依舊找不到路回去,她一個人在空蕩的草地上無遮無攔的如何過夜,于是,她決定進入山林,或許她可以找個山洞什麼的棲身,等宮里的人來找尋她。
山風陰涼冰冷,吹來陣陣涼意,慕容沁蘭抱緊了身子,四處尋找著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
漫天的樹葉沙沙作響,空中偶爾掠過群群飛鳥,翅膀有力的撲騰著,似乎就是這整個世界的聲音。
在山林里爬了許久的崎嶇彎路,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遠處一個漆黑的山洞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
她驚喜不已,那是,山洞……
提起重如灌了鉛的雙腿,朝著山洞走去,褐色泥土上深深淺淺的印著一路腳印,不像是人的腳印,似是……馬蹄印。
有人來過這里?她狐疑著繼續往山洞走去,直到看見洞口停著一匹熟悉的棗紅色駿馬,漆黑的馬尾時不時的擺動著。
她定住腳步,盯著那匹馬,那是……袁慕寒的馬?
那麼,她看向洞里,他也在里面?
她想轉身離開,可是又生生停下腳步,躊躇著看著天邊漸落的夕陽,火紅的余暉映紅了半天天空,走了這麼久才發現這麼一個山洞,若是錯過,說不定就再也沒有了,到時天色黑透,她孤身一人在山林里很危險。
似乎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她最終決定走進山洞。
山洞沒有她想象中的狹窄陰暗,內壁高闊,地面平坦,隱隱透著一絲泥土的腥味,空氣潮濕,光線還算明亮,可以看清腳下的路。
她本想隨便找一處干淨的地方歇息,可是轉念一想,他的馬在洞外,那麼他一定在里面,或許是她的好奇心,她沒有停下來,一直往山洞深處走去。
越往里走,腳下的泥土越潮濕,她的鞋子上粘了許多黑色的泥土,空氣也越來越濕潤,耳邊隱約可以听到潺潺流水聲,難道,里面有河?
她不禁加快的步伐,又走了一會,眼前豁然開朗,一泓碧綠的池塘映入眼簾,周圍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粉的,白的,黃的,藍的相互輝映著,構成一幅美艷絕倫的景色。頭頂是露天的,陽光投下來,將池水映照的清澈見底。四周的牆壁是圓型的,凹凸不平的石壁羅疊著層層盤旋而上,上面長滿了青苔,一處石縫中有細細的水流不停的流到水塘中,發出連綿不絕的叮咚聲。
好美!這里簡直是世外桃源!
慕容沁蘭眉目舒展,為這鬼斧神工的天然景致驚嘆,她從未見過這麼美的野花,這麼清澈的水,皇宮里任何一座樓閣水榭都無法與之相比!真的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