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好不容易坐上火車的時候,我才發現坐在我對面的那個女人有點臉熟,然後她對著我就是一笑︰「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我驚訝得張大嘴巴忘了合上,是陳五,她居然一路跟著我,而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如果我是坐飛機,她還會不會跟著我?她對我真的那麼好奇嗎?我問︰「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呀。」她指了指我的袋子︰「帶這些東西出門,沒個人在身邊不太好,對吧?」她站起來坐到我身邊,我連忙往里面挪了一下位置。
她問︰「昨晚,你們真沒那個那個?」
我覺得無聊透了,假裝看向窗外,火車開始 嚓 嚓地開動。她一定覺得我又怠慢她了,用手戳了戳我的肩膀︰「喂,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呢?我在問你話呢。」
可是我依然沒理她,就由著她胡鬧好了,反正我說什麼她都不相信,何必再問?我望著這座即將遠離的城市,這座屬于馬大叔的城市,我來了,又走了。
火車還沒遠離,我卻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如果他知道我已經走了,會不會責怪我連一聲再見都沒有?
我說過我會自己跟他說清楚離去的原因,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沒說。就在我心疼到不能自已的時候,陳五又說︰「喂,你的馬大叔在你心中排第幾位啊?」
第幾位?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啊,于是我說︰「不知道。」
「喲,馬小杰真冤,愛上一個不懂愛情為何物的女人最苦了,連是不是喜歡一個人都不確定,怎麼整啊?」
我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心想︰又沒叫你整,你這麼多事干嘛?
然後繼續轉過頭看著窗外那些飛馳而過的風景,只是我的手放進口袋里,捏著那個早已關了機的電話,直到將它捏得微微發熱——
本來,我是不打算將它開機的,可是,我似乎欠馬大叔一個交待,既然這樣,或許我應該勇敢一點,將它開機。
或許我應該利用一下陳五,順便告訴爸爸,我現在很安全,只是出去跟一個女網友什麼的見面,現在正趕回來?我低頭,將手機拿出來,然後將拇指按在開機鍵,輕輕按下去,叮一聲,它開了。
如我所料,在開機不到一分鐘,信息不斷飛進來,都是爸爸的,除了爸爸的,還有馬大叔,他說︰「丫頭,說好等我回來的,可是,現在你在哪里呢?怎麼能一聲不響地走掉?」
一如既往,是他的語氣。
但我看著這條信息呆住,然後我看了看時間,才發現,這條信息是幾分鐘前發來的,應該是他趕回家發現我不在馬上發給我的。
我的手指試圖在上面回幾個字,卻發現打字有點太慢了,我覺得,應該回個電話給他,于是我拿著電話站起來。
陳五詫異地問︰「你要去哪里?」
我慌張地說︰「洗手間。」
「可是——」她依然指了指我那袋錢。
「勞煩你幫我看著。拜托。」我總不能帶著它進火車的洗手間吧。
其實我只是走開一下而已,離開陳五監視的視線讓我說起話來比較沒顧忌。
馬大叔的電話通了,很快他接听,然後他逼不及待地問︰「莎莎,你在哪里?」
我微笑,故作淡定地說︰「我在火車上,我想打擾得馬大叔太久了,所以先回去。」我還將電話舉起來,生怕他听不到火車的轟轟聲,然後問他︰「馬大叔听到火車的聲音嗎?這是北京到深圳的列車。」
他在電話里似乎松了一口氣︰「莎莎——」
「嗯。」我乖乖地應著。
「答應馬大叔,在馬大叔去見你之前,你要乖乖地。」
寵溺的語調,就像他的人一樣。
但我整個人,就是因為最後那五個字,眼淚瞬間不爭氣地滑落臉頰,于是只好連忙應了一聲掛了電話,怕他听到我的哭泣與不舍,更多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說下去。
回到位置上,陳五看著我的臉左看又看,然後明知故問︰「啊,莎莎,你哭過。」
我沒有再理她。那五個字就像在我腦海里一個字一個蹦出來一樣,清晰而易懂,讓我一時間忘了身在何方。
我要乖乖的!!
這句話他以前也曾在網上對我說過不止一次,但這次,我卻感到完全不一樣,說不上的親昵,說不上的漣漪。
我居然明白了漣漪的意思。
難道我跟他之間真的像陳五說的不一樣?還是我自己又想多了?
陳五像恍然大悟一樣︰「馬小杰一定跟你說了什麼,看你的傻樣,他對你說了什麼甜言蜜語吧?」
我知道如果我說出實情她會更加羨慕妒忌恨,所以,我一個字都沒有說,就讓她胡亂猜測吧。我阻止不了她的腦袋想什麼,同時也阻止不了她的嘴巴要說什麼。這簡直是上帝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