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對山路不熟,我不得不用手機不停地給他指示。好在他心思敏捷,領悟力極強,幾乎沒走什麼冤枉路,就將車停到了大門口,並用力將我擁在懷里。「凌羽,終于見到你了。」他的臉貼著我的脖頸,口里呼出的熱氣吹得我的耳根直癢癢。隨後他還像變魔術一樣從衣服里嗖地捧出一束白百合,那束花襯著層層包裹的淡紫色花紙,顯得分外純淨美麗。接過百合花時,我的眼角都濕潤了。我對穆寒的心真的不及他對我的萬分之一。我,凌羽,既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又沒有賢良淑慧的德行,更不會在尋常日子里發嗲討好。與穆寒相識前的我和與他相識後的我在生活習氣與嗜好上沒有任何改變,而穆寒,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刻起,就用海一樣的深情將我籠罩,從未有半點減少。他這樣愛我,難道就是因為我有胡編亂造寫故事的所謂才華嗎?「穆寒,你到底愛我什麼呢?」在那株紫藤蘿的藤蔓下,我偎依在穆寒的懷里,忍不住輕聲問。「因為……因為你是凌羽啊。這世上就只有一個凌羽,不是嗎?」穆寒的手臂緊緊地環在我的腰間。他的力量好大,壓得我透不過氣起來。「那是株合歡樹!」忽而,穆寒指著我背後的那株我叫不上名字的樹大聲說。「合歡?就是那種會開花的樹嗎?」我轉過身,和穆寒一起走過卵石甬道,來到樹下。「現在還有些早,再過半個月或者二十天,這些枝條上就會陸續迸發出粉柔柔的像羽毛扇一樣的花朵了。小時候,我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合歡樹,每年6、7月間,我都會日復一日地徘徊在那棵樹下,數著那些花蕾,看著它們一點點膨脹,直到在某一個清晨 地一下裂開,將縴細蓬松的花蕊舒展暴露在朝陽下,那麼輕盈那麼俏麗。陽光糅合了合歡花的清香,將暖暖的甜味蒸騰在空氣里,不必深呼吸,那美妙的氣息會自然而然地滲透到肺腑里……」穆寒喃喃地說著,眼神迷蒙,心思仿佛又回到遙遠的從前——他的童年。「其實你文學天分也很高,隨便說出來的話都像是散文,文辭優美的散文。」對我由衷地夸贊,穆寒只是淡然一笑,不置一詞。「看來你很喜歡合歡花。」我接著說。「是我的母親喜歡。」他說,「我小的時候,曾經听她講過一個關于合歡樹的故事。她說合歡樹以前叫苦情樹,不會開花。古時有個秀才經過十年寒窗的苦讀,終于要進京趕考了。臨行前,他的妻子粉扇指著窗前的苦情樹對秀才說︰‘夫君此去,必然高中。只是京城亂花迷眼,夫君莫忘歸家路。’秀才應諾而去。可惜粉扇一語成讖,丈夫再無消息。粉扇在家里日等夜盼,青絲變白發。在生命即將結束時,她掙扎著來到見證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樹前,再發重誓︰‘如果夫君已經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樹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語畢,氣絕而亡。第二年,苦情樹真的開花了,粉紅花色,形狀若扇,正應了粉扇的名字。而且,所有的葉子居然全都隨著花開花謝而晨展暮合。從那以後,人們為了紀念粉扇的痴情,就把苦情樹改稱作合歡樹了。」「沒想到合歡花還有這樣淒美的故事,听得我的心都痛的。」我忍不住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