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娘家也真就拿不出給莊文、莊美買身衣服的存錢來。
莊大娘抬頭看看那天上的太陽,早靠近了西邊一帶的遠山,一抹暗紅的雲霞徘徊在太陽的周圍,幾只歸巢的鳥鵲喳喳喳地叫個不住聲兒,只就叫喚的太陽不見了蹤影,百家點著了昏暗的燈。或明或暗的燈,照得山村朦朦又朧朧。那盞盞發出昏黃光芒的燈,點點閃閃,卻就照不亮那村街高低不平的土石路,真要想出門兒去,只得自拿照路的破手電,點亮那蜿蜿蜒蜒的山路。
這一切,似乎都叫自己覺得如此的難過。
看夜晚遠遠近近的村落里,游動似螢火的光亮,那便多半是走夜路人兒的手電光。
莊大娘拿起手電筒出自家大門,向莊文他二叔家走去。
莊大伯共弟兄兩個。
別看大哥混的不咋樣,可莊二弟家的日子實在是不錯。
一貧對一富,兩家的關系就相對淡了。
前幾年哥哥沒了,莊二弟一家,特別是莊二嬸對于大嫂一家子過問的就更少。
本來莊大娘也不想去求告老二家。可是眼前的這局面確叫自己難于應對,只得硬著頭皮去找老二借錢。
老二家的住處,不象自家那樣在個高高的上土坡處,他的房子可就建在了村內少有的平坦窪地里。
走上一個陡坡,再走下去,老二家的房子就在眼前了。
莊大娘在昏暗處看老二家屋內燈火通明。老二家去年新蓋起的五間大瓦房,自不象自家的那般破舊模樣。屋里明亮的燈光,透過窗照得院子異常明亮。
老二家的狗兒,听見外面有人來,就高聲嘶叫起來。
听到狗兒的叫聲,老二媳婦就在屋內拉開關。大門口的門燈立即就亮了,一下子閃亮的劇光,耀得莊大娘眼楮可就啥也看不清楚。
老二媳婦開屋門,出來看是誰。
「狗,死狗,叫,叫什麼叫!……誰呀?這是?……」
「是俺,你家大嫂子。」
「喔,大嫂子呀,稀客,稀客!……是那陣風,把你刮俺家來了……」
「你看看,你看看……二妹子,這不是嘛,俺在家沒事,來看二弟一家子來了……」
「看俺一家子?……怕不有事吧?」
莊大娘心想︰「這老二家婆娘,真夠精明!」
「嗯,有點小事……」
莊二嬸心里就想︰「死老大媳婦,有事不說有事,還說來看俺。俺想就是有事,沒事?沒事你會登俺家的大門?……」
跟著老二媳婦,莊大娘進了老二家的屋。
雖平日沒多少來往,可看著大嫂子來自家,莊二叔就趕緊站起來給嫂子讓座。
「來,嫂子,坐……快坐!」
莊大娘坐下,莊二叔說︰
「看看,俺太忙了,沒先去看嫂子您,反叫嫂子來俺家,真對不住……」
「嗨,他二叔,這有啥嘛,你看,俺這不也是活得好好地……」
「那也是,哎,俺哥沒了,您們娘仨日子太苦了……哎,孩他娘,別光傻坐著,快,去給嫂子充點茶喝去。」
莊二嬸真就不想挪動,而想听听嫂子來找當家的到底有啥事說。
看著媳婦不動,莊二叔犯了擰,就喊︰
「不是叫你去給大嫂沖杯茶嗎,,咋不動窩,快……快去!死婆娘。」
看著自家男人上了熊,莊二嬸只得乖乖去沖茶水。
看著二弟妹去了那屋,莊大娘說道︰
「老二啊,今個俺來找你,確有件難事……這不,下村的王媒婆給文、美找了個換親的對象,上村張家的,想著九月十九日在王媒婆家見面……」
「喔,那好啊。」
「是啊,俺也覺得行,可是俺家文、美去相親那天,還沒有合適的衣服呢……」
「喔,知道了,您是想著拿點錢給孩子們買件衣服是吧?那好……」
「孩他娘,孩他娘!來,拿出咱家的錢來,給嫂子家的文、美買身相親用的衣服去……」
莊二嬸正在西屋望茶壺里倒水,听見丈夫的喊聲,趕緊跑過來。
「啥事?咋呼啥呢!」
「這不,大嫂家文、美,人家給說合了個互換親,陰歷十九見面,嫂子今個來,就是想借點錢,給孩子們置辦身合適的衣服去……」
听說是借錢的事,莊二媳婦心里就想︰「哼,怪不得老大媳婦來俺家,原來是為著此事呀!……有事了,你才會想著俺家,死老大媳婦,俺就不借給你。」
「干嘛?借錢!沒有!你個老二,你不知道麼,咱家哪有閑錢啊……」
「咱不是有準備買化肥的錢嗎,先拿出來讓嫂子家用用吧!」
「那可不行,借給了嫂子家,咱家的化肥咋辦,咱得小麥不種了?」
「嫂子這不也是實在沒法才來咱家嗎,就讓她先用用吧……」
「先用用,俺問問大嫂子,你何時給還上?」
看著老二媳婦,莊大娘無言答對。
「還先用用,還不怕就打了水漂……看看你哥家那破樣,只怕鳥輩子也還不起咱家的錢……」
當著嫂子的面,莊二叔听媳婦說這樣的話,真有點過分。
「你個死老婆子,就你能,能不少說兩句……」
听莊二嬸說這樣話,莊大娘便站起身,對著二人說道︰
「那行,你倆別吵了,俺不借了不行嘛,省得你兩個人鬧意見,俺回了,俺再想想其他辦法去……」
說完,莊大娘便往屋門外走。
看嫂子真要走,莊二嬸也覺得自己做的就有點過分。
莊二叔趕緊在後面就喊︰
「嫂子,您別走,俺叫孩他娘給拿錢去……還愣著干嘛,還不去給嫂子拿錢去……」
既不情願地,莊二嬸去了東屋,半天才拿出了幾張鄒巴巴十元的票子。
接過錢二嬸遞過來的錢,莊大娘禁不住落下了淚。
「還是俺兄弟最親,有事俺不來求你,俺找尋誰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