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書記吃完飯,莊二叔看看,時間可就不早了。
莊二叔就想早點回去,省得耽誤張家人伺候後來的客。
莊二嬸可不放心就這樣回去,她又到新房里,就想安撫莊美幾句話。
進了新房,莊二嬸見莊美正坐在床上,腰板挺得可直。
莊二嬸走進莊美,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
「美呀,二嬸可就要回去了……你佔著‘小戴月’,可就一月不能回娘家去,等過了一個月,回門時咱娘們再見吧。」
莊美听二嬸說這句話,忍不住眼淚又掉下了下來。
「哎,俺知道了,二嬸子……回家里,您就對俺娘講,說俺好著哩,讓娘就放心……」
「哦,這個不用你操心,嬸自會知道回家該跟你娘咋說去……就是不放心你,要一個月才能回去……」
說著,莊二嬸也忍不住掉下了滴老淚。
莊美就想下床穿上鞋,去送送娘家人,莊二嬸可不樂意。
「哎喲,妮子,不用去送,外面冷著哩。再個說了,這麼多人,送誰的是,你老老實實在床上坐著吧。」
莊美就對慶社道︰
「不成你就去外面送送吧……」
慶社道︰
「成,俺去送。」
走出大門口,慶社就見莊家的來人,正集合在門外,就想著一塊回高平村去。
莊二叔看看丁書記,覺得他喝得可有點大了。
莊二叔就想攙扶他往回走。
「不用不用,這才哪到哪啊,俺再喝三兩也沒事……」
莊家的來人,抬步慢慢地走回去了。
慶社一歪一歪地,送他們出村去好遠,方才回轉身回家來。
慶社大喜的日子,王媒婆自然被張家人請來喝喜酒了。
你看她的打扮,依舊是招惹人眼。
老太太頭發梳理的仔細。
油光光的頭發,仍就打了個結,盤成一坨,用個網袋子裝了,用只銀簪子別著,堆按在後腦勺上,利索。
尖尖的布鞋,青色的鞋面,前面各瓖著一朵花,紅線串成的碎英,一邁步一跳打,有型。
褲腿角各用條白布裹得結實,走路可方便兒,不打腳。
寬口的大襟褂子,手縫的扣鼻子,可周正。
叫誰看看,這老太太,可真不一般。
五嬸見王媒婆來了,可是熱情。
「哎喲,老嫂子,您可來啦。俺家可真是日日想想,夜夜盼著,就等著您來俺家喝喜酒了,這不,今兒個就到了這正日子……」
「哎喲,可不是咋地,俺也日思夜盼著,你家早日將莊美娶進家門哩,也好了了俺的心事。這下好了,莊美進了張家的門,俺得心就放下一半了。」
「哎喲王大嫂子,您將那一半也早撂下就是,俺不會變卦兒,您放心就是,俺真不會變卦!」
五叔見五嬸扯絡開沒完了,就道︰
「行啦,行啦,快讓王大嫂子進屋里坐下歇歇腳去吧,你看看你這套話兒,還沒個完了……」
五嬸今天高興,也給足了五叔面子,可沒拿話答對他。而是道︰
「你看看,你看看,俺光顧著高興了,這就忘了這茬兒,快快快,老嫂子,快屋里坐下喝杯熱茶去。」
王媒婆跟著五嬸,大大咧咧地進了堂屋里去。
還好,就見楊柳吃罷了單獨給他加的飯點。
五嬸進屋里,對著慶元道︰
「快,收拾收拾桌子,再給上壺熱茶。」
慶元真夠利落。
不一會就上來了一壺熱茶。
等慶元給王媒婆倒好茶水,五嬸對王媒婆就道︰
「王大嫂子,要不也讓孩子們給你加幾個小菜,墊補墊補?」
「不用不用,再一會兒就去坐席了,俺挨得住……」
王媒婆心里可明白,
「哦,叫俺先吃幾個小菜,待會兒到了大席上,俺還能咽下點兒東西去麼,俺可不上愣,貪幾口小菜,撈不著吃好東西!」
五嬸不明白王媒婆的心思,就道︰
「那也成,反正沒多大會兒就開席了……來來來,那就多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哎喲,俺可不冷……看看,俺給看得這天可好吧,太陽多明亮,你看看窗戶上,是不是?」
「哎喲,王大嫂子,您是誰呀,可是活神仙哩……這日子真就好,也沒西北風,難得地暖和……」
五嬸尋思尋思,王媒婆給看的這日子,也就今天攤上好天氣了。
見五嬸沒言語,王媒婆又自言自語般地道︰
「哎喲,這都是人新媳婦命相里帶著的,不是俺看得,五嬸,你家可攤上好媳婦了,莊美這娃兒,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娃子!」
「哎喲,這可是王大嫂子您的功勞,俺家可得好好感感您的情,等過年過節,俺就多上柱香,供給您。」
王媒婆听五嬸最後一句話,真就覺得別扭。
這「天不怕」五瘋老娘們,說話咋就帶刺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