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社到堂屋里,也便坐席吃飯去。
當然也是七人一桌的老規矩。
第一把是丁書記坐了,第二把是張老大,慶社坐得第三把。下面的座次,如同女客席差不多,大伙兒分次坐了。
最下面的是慶茂,他酒量可大,也會說甜言蜜語話。
男席上吃得可慢,主要就耽誤在喝酒上。
丁書記是主客,當然得好好地勸讓,他也確實有那量。
慶茂讓得可熱情。
看丁書記一口干下一盅子酒,趕緊站起身來,道︰
「來,表舅,俺再給您滿上一盅……」
丁書記見大伙兒不端酒盅,他可不管,自己就端起來靠在嘴上,「吱」地一聲喝下去,只看得眾人吐舌頭。
慶社不喝酒,坐在座位上可覺得時間夠漫長。
「哎喲,俺這哪里是坐席啊,這是在遭罪呀!」
可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亂言語,那就只能多夾吃菜。
慶社看看,自己最喜歡吃雞肉了,那就多夾。
一桌子人,就看著丁書記喝酒,慶社吃雞肉。
呵,倒是都厲害。
只喝干了慶茂跟前兩個一斤的酒瓶子,擺滿了慶社胸前寬桌面的雞骨頭。
張老大算是佩服死了丁書記,而更覺得慶社是丟盡了人。
「這澀孩子,就是個吃的心眼子,沒出息!」
好歹地,丁書記算是喝足了酒,慶社也吃了個大撐肚。
等第一波吃罷,外面的客人可就來的更多。
五叔趕緊就招呼著。
楊柳也喝喜酒來了。
英子看見楊柳,真是眉開眼又笑,趕緊上前道︰
「你來了,楊柳哥。」
「嗯,俺來了。」
「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你還好吧?」
「好長時間?沒幾天吧。」
「可是,都有七八天了,還不夠長麼……」
「哦,也倒是。」
「哎,楊柳哥,你這身衣裳真好看,剛買的?」
「不是,是俺娘找人給做的。」
「哦,真板正。」
五叔見英子跟楊柳扯絡開了沒完,就急急地道︰
「英子,你別耽誤了小楊去點心點心……」
英子听父親說話就回答道︰
「哎,俺知道咧。」
英子知道,沒過門的新女婿來丈母娘家喝喜酒,得先安排個小桌子上,上幾個小菜,讓新人墊補一下肚子,可不能怠慢了他。
英子就對楊柳道︰
「楊柳哥,走,俺領你先去吃點東西去。」
誰知五叔卻道︰
「慶來啊,你陪姐夫去……」領著
說罷,五叔又回轉身,低聲對英子道︰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也不怕人笑話,快進屋陪你嫂子說說話去!」
英子真想陪著楊柳進堂屋里去,可又害怕父親生氣,只得進嫂子屋里去。
慶來陪著楊柳進了堂屋。
慶元趕緊就收拾干淨了桌子,慶來就讓楊柳快坐到桌前去。
等二人坐好,慶元又抱來了一套茶具,道︰
「大妹夫,來,俺給你滿碗水。」
紅褐色的茶水,汩汩地流倒進茶碗里。一枝黑色的茶葉棒,漂浮在茶碗里,似一葦小小的船帆直立著,見此情景,慶元就道︰
「呵,你看看,怨不得人就說茶葉棒立著來貴客哩,可不就是,它在歡迎你哩!」
楊柳也听娘說過這事,可是沒遇見過,
「呵,看來俺真就是貴客了……」
慶來看慶元哥給滿好了水,就道︰
「來,姐夫,快趁熱喝點茶水,暖和暖和身子……」
楊柳見慶來不是調皮的年輕人,也就接說道︰
「是哩,來的路上可就冷著哩。」
等喝過三碗水,幾盤小菜端了上來,慶來趕緊對楊柳道︰
「來,咱們先吃點,墊補墊補吧。」
楊柳看看那幾樣小菜,可大多是涼菜,要是吃下去,還不就涼壞自己肚子啊。
可慶來一個勁地讓,楊柳只得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夾點。
英子進了嫂子的新房里,看她面朝東盤腿坐床上,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氣得旁邊的四大娘對著英子嚷嚷︰
「看看你這妮子,再過幾天,你可就要出嫁了,等那天,你也月兌不得得這樣端坐著去……」
「嗨,俺坐著就坐著,沒啥大不了的,俺嫂子能坐得來,俺也能坐得住,誰怕誰哩……」
「看看,看看,都是你娘的好閨女,都有張潑騷的嘴。」
「你看看,你看看,四大娘您說啥哩,當著俺新嫂子的面,咋還揭巴開俺家人的短來了……」
听英子這一說,四大娘也覺得自己的話說多了,心里懊惱道︰
「可不是咋地,俺的話兒真就有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