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闖彩線的做法在民間流傳已久,也可以算是從前的時尚一種,遇有婚姻阻滯的大男大女,就讓他們闖一闖七彩絲線關,闖過了,就能姻緣美滿,魚水和諧。彭賽賽想到這個辦法,是受了母親家鄰居柳嬸的啟發。
關自雲被說得哭笑不得,指著彭賽賽說︰「都什麼年頭了,還有像你這麼迷信的老姑婆!」嘴上雖然這麼說,心里卻由衷地慶幸有這麼一位古道熱腸的閨中好友。
關自雲從電話里听出彭賽賽的聲音,馬上興奮起來,沖著電話喊︰「喂,你在哪兒?就在樓下?好,你等著,我下去接你!」
ぉ關自雲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是文學理論室編輯。眼下圖書市場最火的都是婚戀、情殺、青春和八十後,文學理論書就像女碩士、女博士一樣,都說你陽春白雪,卻很難嫁得出去。
關自雲的一居室裝潢得非常小資,白門白窗,黑白灰三色系列的鋼木家具,女乃咖啡色的窗簾,地上鋪著厚厚的西班牙地毯,為的是隨便什麼地方都能躺能坐。
客廳的一角,還設置了一個小小的玻璃鋼吧台,旁邊放了一個黑色高腳吧椅。背景牆上,裝飾著灰綠色的文化石,上面懸了一個鐵藝的酒架,插著幾瓶不知什麼牌子的洋酒。酒架旁掛著一個非洲人頭像的木雕,黑褐色。屋頂上,翠蔓低沉,掩映著綠茵里的頂燈,夜晚獨坐,就會有一種坐在花園一角看星星的心境。
可惜這麼有情調的女人,卻是一個超級「懶婆」,無論是客廳還是臥室,全都被弄得雜亂不堪,滿地是書,滿床是揉成一團的衣服和被單,滿桌子都是吸剩下半截的煙頭和嗑剩下的瓜子皮。
廚房謝絕參觀,鍋碗瓢盆,沒一樣各就各位,爛了的西紅柿,長出女敕葉的洋蔥頭,變成金黃色的芹菜,扔得到處全是。水池子里泡著用過的碗,電飯煲里放著咬了幾口的饅頭。
在彭賽賽的印象里,這座溫馨的小巢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次收拾得干干淨淨,一是喜遷新居的頭幾天,另外兩三次是在關自雲熱戀的時候。不過每次保持的時間都不長,一般不會超過一個星期,眼下的這個樣子才是常態。
彭賽賽曾經評價說,這房子看硬件滿女人,可看軟件部份就過于「陽剛」了。
關自雲點頭稱是說︰「這樣一來,正合了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本意,一個人能包攬乾坤,不亦樂乎?」
お放在客廳一角的書桌上,電腦正開著,彭賽賽走近看了看,好像正在整編什麼資料。
彭賽賽說︰「我真佩服你,越來越敬業了。」
關自雲正在開可樂的易拉罐︰「哦,真的很敬業哦,我正在整理‘下崗職工’的個人資料,以及他們在職時的表現和下崗原因。可惜有的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你也不是人事干部,怎麼還要管這些事?」
「你真是個老實人,給個棒錘就紉針,我說的下崗職工,是那些被我炒了的男人和炒了我的男人,我想把他們全都登記在冊,等我老了,也好給自己一個交待。」
彭賽賽愣著,好像沒怎麼听明白。
「我就是想記錄一下,看看這一生在感情上有多少經歷,有多少正確的判斷和失誤,各佔多大的比例。或許還可以據此寫一本書,書名就叫《戀愛中的女孩兒別學我》。」
彭賽賽意外地張了張嘴,隨後笑了。
「老天,我只知道你交男朋友短平快,還不知道數量這麼可觀。」
「哎,哎,這正是我最悲哀的地方,不能說上帝沒給我機會,怪我一個也沒抓住。如今垂垂老矣,後悔不及了。」
說著把彭賽賽拉到電腦前,調出一份材料來給她看。
黎斌男1972年出生南京人大學本科中科院大氣物理所技術員。性格內向,少言寡語,愛好橋牌、羽毛球。
交往時間︰一個月
片斷︰駕駛一輛破捷達去長城,半路拋錨。找不到修車店,黎斌罵娘。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柳泉居共進晚餐,把菜吃得一點不剩。黎斌叫服務小姐結賬,自己卻去了衛生間,直到服務小姐找回零錢,他才翩翩而歸。賬由我付。
去看望彭賽賽,交談愉快。黎對方登月宣稱,即將公派英國留學。此事純屬虛構。
分手理由︰此人虛榮、表里不一、過分重視錢財。
彭賽賽說︰「想起來了,還能記起這個人,長得白白淨淨,挺文氣的。你跟他分手的時候,連方登月都說可惜。」
關自雲說︰「是呀,現在想起來,這家伙還不錯,沒有硬傷。脾氣好的人就不能罵人了嗎?俗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再者,男人愛錢、喜歡吹吹牛,很普遍。」
彭賽賽說︰「是呀,還說不定那天吃飯的時候,正巧他的錢帶的不夠,出國的事也許是真的,後來又黃了,你呀,真沒準是冤枉人家了。」
關自雲連連擺手︰「快別這麼說,這麼一說,我更要後悔了。」
「能不能重新再來?」
「不可能了,就算再找回來,也沒有當初的感覺了。現在想起來,他對我真的不錯,至少每次見面都看得出他是從心里頭高興,我當時怎麼就黑眼白眼的看不上呢?」
彭賽賽說︰「你的條件太苛刻了,天底下哪兒有沒缺點的人呢?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嘛,趕快懸崖勒馬,別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