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方總,你夫人怎麼這麼漂亮?我原來就听說過方總的太太出類拔萃,可沒想到美得像天仙一樣!」
說著握住彭賽賽的手︰「我叫張雪一,是海天公司的總經理,和方總是生意上的伙伴。方總這人有時候不好說話,等我有求于他又踫了釘子的時候,還得請夫人多幫我吹吹風,說點好話喲。」
面對這麼一個伶牙利齒的女人,彭賽賽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微笑。
張雪一又明知故問︰「方太太做什麼工作?」
「內科護士。」彭賽賽答。
「呀!這麼漂亮的人怎麼做了護士,實在委屈了,不行不行,護士又髒又累,不能干這個,依我看,這麼聰明美貌的大美人,在大公司里做個公關部主任都綽綽有余。」
彭賽賽被張雪一說得有點窘,隱約悟出這女人的本意是想讓在場的人都知道,春風得意的方總,竟娶了一個端屎端尿的護士做老婆。想到這兒,臉上火辣辣地紅了起來。
方登月似乎沒在意兩個女人的對話,笑著對眾人說︰「大家別都在這兒站著,我們準備了中西合璧的自助餐,請大家隨便用一點兒。等一會愛運動的人可以去打保齡球、可以游泳,愛唱歌的可以卡拉OK,還有舞會,總之,大家隨意吧,祝大家玩得高興!」
眾人散去,方登月把手搭在彭賽賽的背上︰「嗯,想吃點什麼?走,上那邊看看。」說著話,看也不看張雪一一眼,就朝擺放著各種食品和菜肴的長餐桌走去。
舞會開始的時候,方登月對彭賽賽說︰「我們已經有好幾年沒一起跳過舞了,來,跟我跳這支華爾茲。」
彭賽賽苦著一張臉說︰「好多年不跳,都忘了。還是不跳了吧。」
方登月已經拉起妻子的手,低聲說︰「就算是擺擺樣子也得跳,給我個面子。」
方登月把妻子摟得很緊,邁著細碎的舞步,也不做大的旋轉,還不時在彭賽賽耳邊低低絮語,親熱的樣子不像一對老夫老妻,倒像是一對熱戀中情侶。
彭賽賽的心慌慌的,曾經有過的幸福又全都在舞曲的節拍里一點點來過,她有點眩暈起來,不由自主地把臉貼到了方登月的腮邊,竟忘了場邊有無數雙眼楮,尤其那雙女人的眼楮正步步緊跟,一刻不離。
一曲下來,彭賽賽全身都汗涔涔了,便坐在一邊再也不肯起身。下一支曲子響起來的時候,方登月被張雪一拉進了舞池。
劉鯤鵬走了過來,在彭賽賽身邊坐下,因為剛剛見過面,彭賽賽朝劉鯤鵬笑了笑。心里感謝身邊有了個熟人,才不至于在這麼陌生的場合過于落寞。
劉鯤鵬說︰「彭護士,我以前見過您,您大概不記得了。」
這是今晚第二次有人說到護士的字眼。但在彭賽賽听來,感覺卻截然不同,前者帶著詆毀和輕蔑,眼前這個男人如此稱呼,卻帶著尊重和友善。彭護士這三個字讓彭賽賽如釋重負地從方太太的面具中解放了出來。
「去年我母親生病就住在您那個醫院,我去探視的時候見過您。」
「可我記不清了。」
「當然,那麼多病人,那麼多探視的家屬,不可能個個都記得住。」
劉鯤鵬說著話,一直盯著彭賽賽的臉,眼光很直接,看得彭賽賽有點不好意思。
彭賽賽听關自雲說過,男人直盯盯地看人有三種情況,一種是內心純樸自然,還沒被人情世故改變得圓滑狡詐,一種是已經在社會上模爬滾打,百煉金鋼,徹底從字典里抹掉了不好意思四個字,再有一種情況就是那些以「美」為職業的人,比如畫家、攝影師、化妝師、模特教練……面對他們認為有審美價值的東西,他們無一例外會像屠夫盯著砧板上的精瘦肉。
彭賽賽覺得劉鯤鵬屬于頭一類,這個在西北當兵多年的中年男人,身上已經有了點黃土地的醇厚味兒,笑起來的樣子有點憨,卻讓人不知不覺感到親切。
因為說起了醫院,說起了曾經看護過的病人,就有了共同的話題,不一會兒,兩人竟然像老朋友一樣,談笑自如了。
舞池里,方登月和張雪一慢慢滑著舞步,張雪一臉色陰沉地低聲斥問︰「你什麼意思?」
「……」方登月不願回答,或不屑回答。
「為什麼當著我的面和她那麼親熱?」
「這句話應該由她來問。」
「你是要成心氣死我!」
「注意場合。」
張雪一不再說話,找了個機會,故意在方登月的腳上狠狠踩了一下,方登月皺了皺眉,隨即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使勁攥了攥張雪一的手,女人臉上的霜凍一下子化開了。
過了一會兒,張雪一在方登月耳邊小聲說︰「喂,看你老婆!」
方登月朝場邊瞟了一眼。
「看見了吧,我說她適合做公關小姐真沒說錯,看,正替你向總經理助理獻殷勤呢。」
「……」
「表面上像個良家婦女,實際上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天才呀!」
正好一曲終了,方登月扔下張雪一,笑著朝劉鯤鵬和妻子坐的地方走過去。
ぐ回到家,彭賽賽一坐在沙發上,不停地甩著兩條腿說︰「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怎麼這兩條腿就像過電一樣。」說著話,一臉的酡紅,閃著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