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客廳內,微醺的澄黃燈光灑在滿桌的精致食物上,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顧前早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自是大快朵頤,絲毫不講究禮儀,然而舉止之間,卻見豪放不羈,倒也不那麼令人生厭。
秦霓雖然不是很餓,但見顧前吃的那麼歡,那麼爽,也忍不住食指大動。
她先是猶豫的看了看她的輕恬姐姐,終于還是在葉輕恬看叛徒的目光中厚著臉皮吃上了免費夜宵,許是被顧前的豪放感染,也不那麼講究了,沒兩下功夫,就被油膩糊了滿臉,配上她那肉嘟嘟粉女敕女敕的俏臉,像是一只貪吃的花臉貓。
「秦霓你個大吃貨!真是養不熟的厚臉皮!有女乃就是娘是嗎?詛咒你吃成嫁不出去的死胖子!」葉輕恬望著吃的正酣的秦霓,憤憤的碎語著。
原本因為在車上目睹那殘忍血腥的一幕而沒有什麼胃口,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顧前和秦霓先前在門外一抱受了刺激的緣故,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似乎有些浪漫的畫面,接著那血腥的東西就被沖淡了,再然後,看見他們那餓死鬼投胎的吃相,似乎,也有些餓了…
「輕恬姐姐,不是我想當叛徒,而是敵人的誘惑能力太強了啦!」秦霓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捂著小肚子躺在沙發上,抬起小腦袋,可憐巴巴的望著葉輕恬勸說道︰「要不,輕恬姐姐也來點兒?米其林的味道還不錯的說
「嗯,味道的確還不錯顧前一邊說道,一邊又干掉了一盤白玉蝸牛。他食量大的出奇,足夠十人的餐點,眼看就要被他一個人吃個干淨了。
「死賤人!他居然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在路上弄出那麼血腥惡心的事,我能餓到現在嗎?」葉輕恬在心中肺腑著,卻是眨巴著眼楮看著桌上的幾盤剩菜,俏挺圓潤的小鼻子輕嗅著,口中香津有彌漫的趨勢。
頓時暗恨自己不爭氣,平時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怎麼現在就眼巴巴的垂涎起了那個臭男人的殘羹冷炙。
顧前也被她那明明欲罷不能卻又拉不下臉的表情給逗樂了,打趣道︰「真不來點兒?你不要我可就全部笑納了啊
「誰稀罕!撐不死你!」葉輕恬原本已經打算就接著剛才的話茬順坡下驢了,哪知就被顧前抓住了自己想法,頓時氣瘋了。
「你半夜別叫餓來擾人清夢便是顧前搖著腦袋,露齒一笑,又將一盤乳酪焗生蠔直接傾倒在碗里,兩口干掉。拿起餐盤上的最後一片火雞三明治,對著葉輕恬示威似的晃了晃,就要塞入那宛如無底洞的嘴中。
由于冰箱里的那份栗子蛋糕已經被秦霓在他們回家前便吃掉了,也就是說,顧前手中的那份火雞三明治便是最後的食物。
于是顧前的話語,頓時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擊潰了葉輕恬最後一層心理防線!
「停!」葉輕恬瞪著顧前,深吸了一口氣,命令道︰「把那份三明治給我
「你不是說不餓嗎?」顧前裝作疑惑的樣子問道。
葉輕恬心中氣極,然而饑餓終究戰勝了羞恥,她咽了咽口水,也沙發上跳下來,對著顧前伸出手,說道︰「我現在餓了
「可我也還餓啊顧前滿面無辜與不舍道。
「你是豬嗎!還是真餓死鬼投胎!你知道你一個人吃了多少嗎?浪費這麼多糧食你不感到可恥嗎?啊?」葉輕恬此刻簡直要抓狂了,毫無淑女風範的直接對著顧前咆哮起來。
「我只知道,在戰場上,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活下去顧前聞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忽然變得落寞,眼神變得飄渺起來,然後自顧將最後一份三明治塞入嘴中。
葉輕恬此刻已然餓急,哪有心思去理解顧前那听起來文藝看起來裝逼而在某些人看來更是**到無可救藥的話語中的深意。
她只知道,屬于自己的食糧就要落入無盡的深淵中,落入那饕餮貪婪的巨口中。
「顧前!那是我的三明治!你要是敢吃!老娘就跟你拼了!」葉輕恬吶喊著,沖鋒著,為了守住屬于自己的面包而戰斗著。
這一刻,她要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斗。
下一刻,彪悍的大小姐直接將顧前撲倒在沙發上,妄圖虎口奪食。
而她終究晚了一步。
于是可憐的三明治被兩只血盆大口死死的咬著。
這一頭,是面色惘然卻沒有退意的顧前。
那一頭,是神色決然充滿戰意的葉輕恬。
無論誰都不肯讓步,只有一往無前,用嘴在那塊不大的三明治上全力擴張著自己的殖民地。
也許下一秒,便是戰線全面接觸,進入正面角逐之時。
「哇,輕恬姐姐真的好大膽,好開放啊秦霓兩只白玉般的小手撐著因為激動興奮而紅撲撲臉頰,瞪大著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死死的盯著眼前在沙發上肢體糾纏在一起抵死纏綿的狗男女,期待著二人即將上演電視銀屏上那吃嘴巴的激情大戲。
而就在二人全然無知的爭奪那塊可憐的三明治,即將讓秦霓如願時。
咯吱一聲,客廳的房門被人推開,來人正是去而復返的蘇語軒。
然而她還來不及換鞋子,抬頭就看到了在沙發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而更讓她險些崩潰的是,自己的女兒正全神貫注的盯著這幕看的津津有味。
于是,寒冰乍破。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蘇語軒一開口,宛如臘月的飛雪,讓人聞之生寒。
而這話落入在戰場上廝殺的男女耳中,宛如晴空的霹靂,震聾發聵,也從紛爭的幻象中清醒了過來。
葉輕恬這才主意到,自己的嘴唇只差分毫,就要親到那個混蛋,當場呆住了。
自己怎麼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兒,還被軒姨和秦霓看在眼里。
而顧前聞言,抬頭向著門口望去。
然而他這一抬頭,頓時就察覺到唇瓣上似乎踫上了某種比土司還要綿軟香滑的東西,他還來不及去感受這份難得的美味,視線還來不及撥回,胸前原本綿軟的感觸便頓時一空。
抬頭,便看到從他身上彈起的葉輕恬,滿面通紅的看著他,那眼神,幾欲殺人。
葉輕恬盯著他,惡狠狠的咀嚼著口中得來的戰利品,心中荒涼的戈壁,宛如萬千草泥馬洶涌而過,再難平復。
老娘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這是此刻葉輕恬心中唯一的念頭。
這念頭是如此的怨念,乃至她都忘了自己口中咀嚼著的事物,還殘留著敵人的唾液。
又抑或是,她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但是不吃飽,怎麼有力氣去報復並殺死敵人!
這想法,倒是與顧前的某條理念,不謀而合。
看著半天不說話死死瞪著自己的葉輕恬,顧前也有些明白自己似乎奪走了別人某些最為寶貴的東西。
然而他的豐富人生歷程當中,卻似乎在這方面又是一片空白。
于是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撫對方,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顧前你個大禽獸!我恨你!」葉輕恬終于吞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然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更狠更犀利的詞兒,于是只能拋下這一句,就淚眼朦朧的沖上了樓。
砰!
二樓傳來震耳欲聾的摔門聲。
對此,顧前唯有苦笑。心道,恐怕明天自己真的得被炒魷魚了。
「喂,大禽獸,輕恬姐姐的嘴巴好吃嗎?」秦霓絲毫理解不了此刻葉輕恬的心情,滿面天真的看著顧前,希望從他口中得到自己幻想了好幾年而無果的答案。
「……」
顧前無言以對。他當時都沒來得及去感覺,葉輕恬便已經離開了,但那份感覺,此刻回憶起來,平靜了十多年的心湖,卻再次有了波瀾。
「霓霓!還不趕緊刷牙上樓睡覺去!听到沒?」
「我的媽呀!您就不能等我問清楚嗎?人家真的很好奇的啊!」秦霓此刻心中猶如百千只貓爪子在撓,哪里肯輕易罷休。
「你小又癢了?還沒長記性是不是?」蘇語軒換下鞋子,一手叉腰,扭動著妖冶的腰肢緩步走了過來,宛如拖著皮鞭的女王駕臨。
似乎察覺到一股無以倫比的氣場侵襲而來,秦霓頓時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
她終究還是不敢違逆母親大人的命令,趕緊從沙發上跳起來。做賊似的看了一眼母親大人,以最快的速度湊到顧前的耳邊,撅著小嘴說道︰「下次一定要告訴我啊!一定哦!」
甩下這句話,就撒丫子蹬蹬瞪的沖上了二樓。
顧前再次苦笑,心道,哪里還會有下一次。恐怕只是這一次,明天就得卷鋪蓋走人了。
蘇語軒翻了翻白眼,轉過螓首,自然看到了顧前的苦笑,淡淡道︰「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的顧前頷首,起身上樓。
她看著顧前似是有些落寞的背影,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但是她也不知道葉輕恬此刻應該經歷怎樣的心理歷程,明日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于是只好說道︰「輕恬以前沒交過男朋友,你,自求多福吧
顧前的腳步輕輕一頓,卻是沒有回頭,繼續獨上西樓。
蘇語軒捋了捋耳畔散落下的鬢發,對著他的背影沉思。
經過今天的一系列事兒,她對顧前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但越是認識,卻又覺得越發的神秘和模不透。
就如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本遺落在角落的絕世好書,才剛剛入味,頗有些欲罷不能,好想再多翻上幾頁。
「他若是就這麼被辭了,還真有些舍不得呢蘇語軒喃喃著,月兌下外套,帶著曼妙的身姿,向著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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