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落就那樣在秋千上坐了一夜,整整一夜。
身下,入了秋的花瓣散落一地,觸目驚心。
可是,胸腔中的那顆跳動的心,也早已碎成一地璀璨。
看了一整晚的夜空,看了一整晚的寂寞。夜空那種淒涼的美,更是讓錦落的傷痛如果撒了鹽一般,痛徹心扉。他若不愛自己,活著有何用,怎樣活著,又有何區別。
自己,寧願一整晚坐在外面,起碼,是個能看到他的背影的地方,哪怕,明知他是在和別的女人纏綿。
起碼能看到他呵……
錦落的身軀早已冰涼。伸出凍有些麻木的手臂,輕輕環住自己。沒有支撐的身體,毫無預兆的,向後倒去。
摔落在地的錦落,一點疼痛的表情也沒有,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已無所謂了,就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性命,也已經無所謂。
錦落的世界若沒有方塵,就等于沒有了一切。
真的好累,愛的好累,等的好累,守的好累。
錦落緩緩的閉上眼,就這樣,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做,就這樣讓自己變成一個虛無的存在吧。
已經入了秋的夜晚,不到**點鐘天就微涼,更不用說一整晚衣著單薄的坐在外面。
等方塵發現錦落的時候,錦落早已高燒的昏迷過去。
看到錦落就那樣穿著單薄的睡裙,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時候,方塵的心,痛的都快碾碎開來。
抱起高燒的錦落,感受到她的皮膚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方塵,第一次害怕。
他怕他的錦落離開他,就像小雨一樣。
記憶中小雨離開時那蒼白的面孔和眼前錦落的面容重疊在了一切,如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切割著方塵的心。
從來都是不急不躁,就算天塌下來,也讓人相信他會撐住的方塵,第一次這樣焦急,看著錦落蒼白著臉孔被拖進急診室,方塵不顧一切的想要沖進去,想要陪著她!
那是……她的落落啊……
醫生攔住他,「你不可以進去!」
方塵掙扎著,他要陪著他的落落!
「我為什麼不可以進去!我是……」
話還沒有說完,方塵沉默了。任由急診室的大門,在他面前關閉。
頭無力的靠在門上,方塵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是她的誰?是她的誰!!
方塵紅了眼,雙手抱住頭,順著鐵門,緩緩的滑了下去。
「方塵……你別這樣……只是一個手術,錦落會沒事的……這是手術同意書,簽個字吧……」
舒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簽……字?」
「你……是她的法定監護人……」
自己……只是她的法定監護人啊……方塵咬著唇,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些事情,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
方塵頹然的如同木偶般,扶著牆,坐在椅子上,雙手擱在膝上,抱住了頭,痛苦的低聲啜泣。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舒郁的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血肉。鑽心的疼痛。以前,他就利用她去接近她,現在,他依舊利用她去保護她。
嘴角揚起輕笑,那又怎麼樣,最終,他不能和她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以前,她的身旁有了別人,現在,他的身邊有了自己。
舒郁的手,一下,一下輕撫著方塵的背,無聲的安慰著,眼眸深處,卻是一抹嘲笑的,看好戲的神態。
而一旁的逝長嘆一聲,便去替錦落辦理手續。
等逝辦好手續帶著一堆吃的回來後,只看到舒郁背靠著門站在那里。
「移到重點看護病房去了。搶救成功了,只是高燒引發了肺炎,需要住院觀察幾日。」
隨著舒郁走到病房門口,看到方塵在里面握著錦落的手,好似失了魂一般的落魄。逝嘆氣。
落落,你一定要好起來,這麼輕易地打到他,我不屑啊……
轉頭,對著舒郁一笑,「錦落我來守著,你回去上班吧,不過,記得給她請假。」
半晌,舒郁依舊沒有動。逝回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我不明白。」
「恩?」
面對舒郁無厘頭的話,逝這句倒有些裝糊涂的意味。
「你愛她?」
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調。
「說不上愛吧……只是,很想得到她。」
「有多想?」
「和你想得到方塵一樣。」
听到這句,舒郁陰沉了臉,飛快的出手向逝的喉結襲去。
「你都知道什麼?」
听著明顯帶有威脅的語調,逝依舊笑得漫不經心。
「不多。」
「你是怎麼知道的?」
舒郁手下微微用力,眼看逝的脖頸上,有道道血絲滲出。
「我說,落落還在里面救治呢。不要討論這種話題,怎麼,你還不去上班?難道你也想在這里陪我守著她麼?落落可是你的情敵哦。」
看著逝笑的毫不在乎,舒郁眼里閃過幾絲陰沉,猶豫片刻,終是松開了手,離去。
「你得不到方塵的。」
听到背後的聲音,舒郁依舊沒有回頭。
「方塵,你去休息休息吧。」
第二天清早,舒郁推開門,便看見方塵依舊坐在那里,握著錦落的手。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的方塵,眼中帶著幾分血絲,頭發也有幾分凌亂,甚至長了點亂糟糟的胡子。
如同當年守著她一樣。
「雞湯。」
舒郁遞過去一個保溫盒。
「落落還沒醒……還不能吃東西。」
「那是給你喝的,塵。」
方塵搖了搖頭,眼光仍舊那般溫柔的看著錦落,連一個給舒郁眼角的余光,都吝嗇。
「都一天一夜沒休息沒吃東西了……回去休息下,洗個澡,掛下胡子,換件衣服再來吧。」
「方塵,你果然會這樣。」
舒郁苦笑,遞給他一個袋子,里面,竟都是男士的衣物,還有一個刮胡刀和一些洗漱用品。
「我就怕你不肯……又沒有家里的鑰匙,所以,給你買的。暫時穿吧。我去浴室調下水溫,合適了就叫你。」
方塵看著舒郁有些逃離意味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緒涌起。
而衛生間內的舒郁,嘴角卻揚起得勝的笑容。慕容逝,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