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血絲,眼楮紅得像兔子,胡子一堆,滿臉倦容。
這是錦落剛醒來看到的方塵。
「兔子。」
見錦落轉醒,醒來第一句話卻是嘲笑自己,方塵不由得一臉無奈的笑,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怎麼能這麼壞……這麼……」
看著錦落依舊蒼白的面龐,方塵緩緩說道。
「可是這樣,你陪我。你不陪她來陪我。如果我病了躺床上就可以讓你每天守候在我身邊,我願意。」
錦落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
「落落,別這樣傷害自己,別……她是我的……」
方塵有些艱難的開口。
「可是你心里沒有她,不是麼?」
「落落……」
「方塵,你的心里,可不可以給我留點位置?」
錦落有些哽咽的開口。
「落落……我們,不可以,不可以啊!」
方塵抱住頭,聲音有幾分壓抑的痛苦。
「為什麼,是因為你已經結婚了還是?」
「我連我愛的是誰都不清楚,我怎麼能去愛你,怎麼能去害你!」
錦落背過身,淚水頃刻便溢了眼眶。
「我知道的……我不在乎的……我不介意當替身……我等你愛我……我等,我拿我的一生去等……」
「落落,不可以,不可以……」
听著方塵痛苦的聲音,錦落的心,一點點撕裂,疼痛如瘟疫般,噬遍全身的每個器官,每個部位,每根血管。
「落落,你累了,你需要休息,需要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錦落轉頭,看著方塵倉皇逃走的背影,看著那扇門毫不留情的關上,一點點絕望。
閉上眼,好累,自己,真的可以等到他愛上自己的那天麼……
帶著滿滿一飯盒的好吃的,逝推開了門。
卻看到,錦落正靠在枕頭上,眼神落寞的看著天空。
在等他吧……
「他沒來?」
果然,錦落听到開門聲,連看也不看就問。
「恩。他拼命地工作,好像把自己當成了陀螺一般。」
錦落嘆氣。自從那日之後,他便再沒來看過自己,他在躲著自己。但每日偏偏自己床前肯定有人陪著,不是逝便是舒郁。錦落苦笑,沒有了他,自己醒著,睡著,活著,死了,有什麼區別?
但是每天晚上他都回來,錦落知道的,每天晚上自己都會睡在他的懷中,那種安穩的氣息,錯不不了。
「飯放下吧。我吃完了就會睡。」
又睡?半晌逝無奈的搖頭,一個躲著,說什麼也要錦落睡著了才肯來見,明明擔心的要命就是不肯來,另一個,除了吃飯就是睡覺,擺明了就是說,你不來,不來我就一天到晚的睡,看你來不來。真都是小孩子啊,耍的,都是小孩子心性。
錦落揭開飯盒蓋子,看到里面的飯菜,嘴角不由上揚。
別人不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是逝給她做的飯,親手給她做的飯。
除了他,誰還能把糖當鹽,土豆不知道削皮,西紅柿不知道切塊,連雞湯都不知道放調料。
但是,在錦落眼里,這卻是山珍海味。
夜
方塵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像小偷一樣偷偷模模的溜進了錦落的病房。
看著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方塵躺在錦落旁邊,輕輕的摟過錦落,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讓她睡的更安穩。
卻不想,下一秒,本以為熟睡的人兒,竟一個仰頭,輕輕覆上了自己的唇。
這下子,方塵到不知道怎麼辦了,侵犯他的落落,他做不到,推開落落,她有傷在身,也不行。
「落落,別。」
看著錦落有些受傷的眼眸,方塵心中,頓時涌起絲絲罪惡感。
「方塵,我等你,等你愛我。」
這句話像用盡錦落畢生的力氣,說完,錦落便閉上了眼楮。
可是,他兩個都知道,這一晚,誰都沒有睡。
第二天清晨,方塵便匆匆而去。
錦落睜眼,卻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是滿滿的苦澀。
我愛你,愛到願意為你變成另外一個人。可是,這樣你都不肯接受我……
自己,從11歲開始,就一點點淪陷,丟失了自己的心。長大,在自己的腦海里,只是為了陪在他身邊。
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隨著自己一點點長大,他看向自己的眼光,越來越悠遠,越來越掙扎。那里,有無窮無盡,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愛戀,卻也有著無窮無盡,蝕骨腐心的痛苦,還有一點點掙扎。
他寵愛自己,恨不得把天下的寶物都捧在自己眼前,可是,如果不是那個人,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麼?
苦笑。
恐怕,是不會。
恐怕,他之所以把自己從孤兒院帶出來,就是因為她。
低頭,專心描繪著紙上的人,眼眸中,是可以滴出水的溫柔,深深的眷戀。
不一會,昨晚方塵頂著巨大的黑眼圈還有些害羞的樣子頓時躍然紙上。
看著紙上幾分形似幾分神似,逼真的可以從紙中走出來的方塵,錦落頓時心情大好。
低頭,錦落的唇,便吻了上去。
就好像,昨晚那樣。
塵,我愛你。
小心翼翼的把畫和其余方塵的畫放在一起,厚厚一打,全是方塵。溫柔的笑著的,廚房做飯弄得一臉面粉的,被錦落弄得一臉無奈的,哭笑不得的,還有,這幾天晚上,每次偷偷溜過來的。
這麼多……
一張張,宛若珍寶的撫模著,懷念起以前,錦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溫暖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堅冰,可以讓世間所有的花朵,都失去顏色。
只是,眼光瞬間又變得冷清,毫不掩飾的傷痛。
記憶中這麼多的方塵,可是,現實中的他,卻不屬于自己。
他,連讓自己做那個人的替身都不許。
恐怕,他是不允許任何人,褻瀆那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吧。錦落看著手中的畫,開始笑,笑著笑著,卻哭了。她嫉妒那個人,嫉妒那個可以得到方塵一腔深情的人。
低頭,用紙巾溫柔的擦去滴落在畫像上的淚水,動作十分輕柔的抱住懷中一打的畫,仿佛懷中抱著的,是自己一生一世的戀人。
起碼,這些畫中的方塵,都是屬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