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全縣上下所有官兒都得罪了,眼前這個小小司倉顯然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霍真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寧瓔一眼,黑色皂衣官帽下一張凝白如玉的秀美面孔,腰身一束頸項頎長,往那一站便如瓊枝玉樹,氣度也是從容淡定,實是平生未見的絕色,怎麼看都不像是這種窮鄉僻壤該出現的人物。
但即便她人品再出眾,霍真卻也沒興趣摻和他們之間的勾心斗角,更對自己竟被這些小吏當成刀來使的事十分厭惡,于是有些不耐地道,「那現在怎麼辦?他們不出來,你一個人也不成事,難道我這些車馬人畜就在這里晾著干等?我可以等,我手下的弟兄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寧瓔搖了搖頭,「當然不能等,糧食早一天入庫就早一天發到百姓手里,為了這種事等不值得。」
霍真哦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叫我的人搬?」
「當然不是,」寧瓔再次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見霍真臉上更迷糊了,寧瓔忽然笑了笑,「霍都尉本來是很生氣的不是嗎,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很生氣的,所以發發脾氣也沒什麼,只要你一動手,他們就會出來看熱鬧的,這樣大家就都不用等了。」
「你叫我打你?」霍真看著她柔弱的小身板,覺得自己簡直一個手指頭都能戳死她,連連搖頭道,「不干不干,不說萬一一不小心打死了你,就是叫我演戲給那些藏頭露尾的小人看我也覺得惡心,唱空城計是吧,不怕,我等!」
寧瓔搖了搖頭,霍然出手。
「我也覺得惡心,但是要我等在這里我覺得更惡心,對不住了霍都尉。」
霍真不妨她居然會對自己動手,一時不查竟險些吃了虧,待到交上手才發覺,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絕子竟是個高手。尤其招式之干脆有效不帶一點花俏,招招都是實用之極,更是讓他見獵心喜,打著打著居然欲罷不能,認真了起來。
他們兩人這邊一動上手,人群中立刻便有人跑去報了訊,很快王主簿呼啦啦帶著大批差役書吏民壯等等,浩浩蕩蕩地就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怎麼還打起來了,寧司倉,快住手!快快住手!」王主簿身子肥胖,一路跑的呼哧帶喘,兩撇胡子很可笑地被呼吸帶的上下躍動,看著真是活潑可愛。
正在打斗中的兩人默契地對望一眼,寧瓔有些好笑地道,「怎麼樣,我說吧。」
見她達到目的有了要停手的意思,霍真居然有些急了,「別停,別停啊,你這套拳有意思,我還沒打夠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前的生活環境的關系,看著霍真寧瓔真是說不出的親切,莞爾一笑道,「喜歡這套拳?等有空了教給你,先辦正事吧。」
霍真被她那一笑笑的心髒撲騰撲騰的,半晌才模著胸口定下神來,再看去時寧瓔已經在那邊開始忙了。只是以她的姿容麗質,混在一群面目可憎的胥吏里面,真是怎麼看怎麼別扭。
一心為國的霍都尉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已經被一套精編版小擒拿徹底降服,心里生了偏袒後,自然是看王主簿一行人丑惡的不得了。腦子里已經想象出十七八個寧瓔遭受排擠的版本,分分鐘站在了與寧司倉同仇敵愾的立場上,不得不說霍都尉的腦補能力還是很強大的。
「哎呀霍都尉啊,」王主簿見霍真擠了過來,連忙擦著汗迎了上去,這麼冷的天難為他竟累出一頭汗,可見辦事用心盡力,不愧國之棟梁。
「本官剛才已經痛斥過小寧了,她才剛來年輕不懂規矩,本官不過去召集民壯叫她在這里陪霍都尉稍等片刻,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竟然還敢跟霍都尉動手,真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霍真見寧瓔神色如常,並不像是剛被痛斥過的樣子,再一想她之前被眾人排擠,獨自來見自己時並不在意的模樣,心知她是不屑與這些人計較,但是她不計較,霍真卻很想替她出口氣。
于是霍真臉一沉,冷冷說道,「王大人恐怕是弄錯了,我看寧司倉辦事有規矩得很,不懂規矩的倒是另有其人才對。」
說著也不理會王安臉上變幻的顏色,徑直就往寧瓔那邊過去了,「你姓寧?」
驟然接觸這種工作,寧瓔正有些模不著頭緒,一邊核對數目說道,「是啊。」
「你那套拳叫什麼?要是教給我的話,你的師父那邊會同意嗎?」
說來說去還是對那套小擒拿念念不忘,雖然寧瓔說要教他,但是武學一道最重師承,如果不問個明白,就算寧瓔偷偷教了他,霍都尉也會心有不安的。
「這個當然沒問題,我的老師曾經說過,真正的好東西不是用來敝帚自珍的,越是強大的武技,才要教給更多的人學,只有人人都強大了,我們的民族和國家,才會更強大。」
寧瓔頭也不抬,走筆如龍地記著一筆筆賬目,一邊把從前祖父說過的話說了出來,「當然教習武技也是要看人品的,人品不好的話就不能教了,不過我看你人品是沒什麼問題的,是吧霍都尉?」
寧瓔低頭問話,霍真卻被她那句只有人人都強大了,我們的民族和國家才會更強大深深地打動了,這個滿腔熱血的年輕軍人看著寧瓔簡直就像找到了知己一般,忍不住抓住了她雙手,激動道,「是,我以後一定也會把這套拳法教給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強大起來,讓我們的整個民族和國家強大起來!」
看他的表情就好像這套小擒拿是核武器一樣,哪里會有那麼神奇作用啊?寧瓔失笑,抽了抽卻沒有抽回自己的雙手,只好無奈地說道,「是是,開疆拓土,定國安邦,全都靠你了霍大將軍。」
霍真兩眼放光地猛點頭,只是兩人都不知道,此時寧瓔一句無心之言,卻在不久後的將來應驗成真。一代將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從延州這片荒僻的土地上,冉冉升起。
「你們在干什麼呢這是?!」
薛霽很生氣,薛霽真的很生氣,他不過離開一上午的功夫幫人找了頭牛而已,怎麼一回來就看見那個被雷劈過的女人在跟人手拉手臉對臉地親親熱熱?
這一聲怒喝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霍真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一直抓著人家的手沒放來著,于是有些訕訕的,假裝去模後腦勺把手偷偷收了回來。
薛霽氣的臉色發白,過來一把將兩人分了開來,惡狠狠地瞪著寧瓔,「檢點一點行不行?知不知道你這樣是要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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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會排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