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漢先祖于幻川淮水北岸崛起,幻川大陸以北惡劣的環境造就了炎漢子民堅韌不屈的心,自元淮兵變,炎漢太祖建立炎漢政權,讓這常年與天賭命的炎漢民族舉旗相從。
民心所向,盛周多年專治終被打破,自此之後盛周、炎漢,赤夏三國而立,奴蠻散居佔據一方,炎漢太祖在這廣袤幻川掙得天下一席安身立命之所。
幾百年來,炎漢子民不斷向南移民,與異族雜居斗爭,游牧天性的炎漢子民,向來崇尚武德。
安逸的南方生活終是沒有使炎漢皇室他們忘記強兵的重要性,南方的天氣不比北方,然這隆乾京都卻是最北之地,每年初冬的夜獵便成了炎漢皇室約定俗成的習性。
冬風刺骨,西方天際的霞光赤紅一片,鼓聲雷動,攝人心魂,旌旗招展,迎風翻揚,呼呼風聲,伴隨旌旗翻轉聲,無一不在昭示著︰一年炎漢圍獵夜,又隨冬風起。
「哈哈,這炎漢的夜獵名動幻川大陸,今日見此場面,果真名不虛傳。」高調地鬧過不久前的酒宴,此處略過不提,夜遷塵一襲暗紅瓖花袍衣外披玄黑狐毛長裘,腳跨通體雪白愛馬--雪玲瓏,迎風而立。
朗聲對著一旁的風驚瀾笑說著,狹長的狐狸眼里閃著無以名狀的亮光,倒是一番意氣風發。
听到夜遷塵這般夸獎,風驚瀾神色淡淡,倒也不謙恭,開口道︰「這只是開始,如今尚是傍晚時分,好戲還在後頭。」
夜遷塵眉眼彎彎,繼續說道︰「听聞歷來都是漢皇親臨圍場,今年竟是將此重任委以瀾太子,可喜可賀啊。」
這話倒還真對了風驚瀾的胃口,當下語氣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歡快︰「夜里畢竟風寒霜重,替父皇分擔原就是本職。」
誰知,夜遷塵帶著疑惑,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地問道︰「為何如今都已將近半個時辰,五皇子竟還是遲遲未到?怎麼也是自家皇兄頭回操辦此等重要之事,這也有點于理不合了吧。」
落後夜遷塵一步的步清楚與晁雷同騎一馬,靠旁靜立,此時的她正好不偏不倚的看見風驚瀾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有些難看。
對于風驚瀾吃癟,步清楚自是喜聞樂見,對于這個點燃長青王司徒穆被慘烈屠殺導火線的人,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正如自己早晨進入這隆乾京都時所說的,這還只是個開始!
想到這,步清楚不禁想起皇甫珝對上她時的眼神,明明自己是帶著十分挑釁的目光迎上皇甫珝,還有自己的無聲的話,從皇甫珝的神色,她知道,那口型皇甫珝看懂了。
可皇甫珝的眼里竟沒有絲毫的驚訝,這很不合理。
夜遷塵的城府之深無關年齡,就連步清楚自己都必須承認,自己當初在夜遷塵那個年紀,只怕都只有認輸的份,而能讓夜遷塵笑著說出「語帶雙關」,解了當時只怕是風驚瀾都無能為力的囧境,皇甫珝的那份心思,絕非常人所能及。
皇甫珝也是削藩事件的參與者之一,步清楚知道,早晚有一天自己是要和他對上的。
八皇子風輕一身藍袍雪白長貂裘,見到場面有些冷場,正打算打馬上前,只听身旁的六皇子風涯,七皇子風莫齊聲說道︰「來了!」
听見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一眾人都回過頭看向塵土翻揚處。
九皇子風或一身褐色錦繡長袍,黑色長裘披風迎風肆意,一馬當先。
身後緊跟著的便是一身紫衣白狐裘的皇甫珝策馬相隨,而皇甫珝之後的幾個隨從遠遠落後。
「吁」聲響起,風或一臉興奮地看著不遠處被柵欄圍起的皇家圍場說著︰「今兒總算是見著了!」
風驚瀾在看見風或的時候,臉色越發深沉了,當下冷著聲說道︰「胡來!皇家子弟年歲及十三方能參與夜獵,九弟你來這作甚!」
「我再有一月便滿了,今日特地央著五哥去求父皇,好容易父皇才允了!」風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信交予風驚瀾,「吶,這是父皇的手諭。」
風驚瀾接過信並未立刻打開,而是看向了皇甫珝。
皇甫珝淡淡開口,丹鳳眼無波無瀾,語氣平靜不失禮數︰「太子皇兄,皇弟將來之際得知父皇召見,半路遇上九弟,便一起同去,一來一回,這便誤了些時辰。」
「原來是這般,方才險些讓塵太子誤解了。」風驚瀾說著,隨即打開了信。
夜遷塵一挑眉,面露歉意,說道︰「哎,這少不更事真真是要不得啊,這一不留神,遷塵又犯了錯。」
信並不長,夜遷塵說完的檔頭,風驚瀾已然看完了,當即說道︰「塵太子不必如此。」
話語畢,風驚瀾看向天空將要隱沒的朝霞,繼續說道︰「我們還是開始吧,李德,傳令開柵。」
風驚瀾身側的李德聞言打馬前進,揮手示意,鼓聲皆停,緊接著,遠處用柵欄圍起的圍場被打開,士兵們推著五大馬車走進,一字擺開的五大籠子,里面盡皆是身穿囚衣的女子,童叟皆有,加在一起竟有一百來人。
夜遷塵有些不解︰「將這些人押進圍場,是為何?我倒是未曾听聞炎漢夜獵有此之事。」
「想來塵太子似乎誤解了,我炎漢皇家夜獵本就只是皇家健身鍛煉武藝而設,並無甚多規矩,畢竟,傳言終究只是傳言。」風驚瀾說著,似是無意實則有心地加重了最後一句話。
夜遷塵哪能沒听出那話的意思,只是笑笑,倒是八皇子風輕問道︰「那這些囚犯是做什麼用的。」
「今夜……獵物!」風驚瀾緩緩說道。
一旁的步清楚從囚車出現之後便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那五輛囚車中的一人。
盡管換了衣裳,但是步清楚還是認出來了,那人是司徒蓮楚,自己這世的女乃娘。
夜遷塵倒是有了幾分興趣,復有開口道︰「瀾太子,不知這些人為何要作為獵物呢?」
「這些便都是和長青王相關之人。」風驚瀾說著。
這時,李德已然重新來到風驚瀾身前,恭聲道︰「太子殿下,請示下。」
「嗯,開籠。」
李德返身回到柵欄前,朗聲道︰「開籠!」
士兵得令,齊齊開籠。
見籠門一開,有些大膽的女人便跑出了籠子,往林子里鑽。
一旁的士兵見狀卻並未阻止。
一眾人見無人攔截出逃之人,于是便一窩蜂地橫沖出籠,皆數朝著林子里逃去。
天際間已經不見一絲朝霞,圓月當空。
「就這麼放走了?」夜遷塵問。
風驚瀾口氣篤定︰「她們是見不到明日的晨陽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遷塵不想只做旁觀之客了,不知瀾太子能不能允?」
風驚瀾並無意外,倒是一口應了︰「有何不可。」
一旁的風或見狀不樂意了︰「太子皇兄,外人不能同獵的。」
「規矩總是人定的。」風驚瀾晃了晃手里的信,揚聲道︰「父皇手諭,今日年滿十三,三品以上同來者及家中公子皆可同獵,只可帶小廝一名同行,獵數多者重賞,炎漢的好兒郎們,展現你們的英勇雄姿吧,圍獵開始!」
話語一落,響應聲振奮人心,馬蹄聲齊響,伴著皎潔的圓月,直奔林中。
皇甫珝只是一直沉默著,黑曜石的雙眸定定地望著那月光籠罩下的密林,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今夜,注定是個嗜殺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