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玉 第七章 路途

作者 ︰ 山耳爭

離天宗縱橫捭闔,除去內宗駐于中原極北之地,天下還共設俗務外門一百零八。外門只傳《離天正訣》入門篇,更主要的,還是修行凡世的武功。離天宗此舉,目的極為簡單,一是遍布中原,唯我獨尊,二是借宗門聲勢,廣納仙根人脈。

離天宗往南數百里,有一座小鎮,名為落神鎮。傳聞萬年之前,天災不斷,洪流侵襲,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就在此時,一位不知名的神仙流落到此,用開天法力生生將此地延綿數十里的茂密老林一舉夷平,安居了數萬百姓,造福一方。百姓歌功頌德之余,遂將此鎮,命名為落神鎮,以示感恩。

現如今,落神鎮繁華無比,百姓富裕安康。可能是神仙余威仍在,此地的靈氣竟然十分充沛,長壽之人繁多,這就更使得貪圖長壽之人絡繹不絕的來此定居。

而在此,就有一座離天宗的俗務外門。

出了離天宗往南,便是一條廣闊的官道。當下時節,已過了蒼茫翠綠,兩旁樹木蕭瑟,卷起落葉無數,卻斷不了趕路人的腳步。

遠處,慢慢的走來兩個青s 的身影。

「我說木沉師兄,這都出了宗門好幾天了,你帶點笑容可好?」葉爭雙手扛劍在肩膀上,笑眯眯的套著近乎。畢竟,以後的r 子,就要和這位木沉師兄一起並肩作戰,多一個依靠也是好的。

相比葉爭的輕松,反觀木沉,卻是y n著一張臉。听見葉爭問話,嘴角撇了撇,嘟囔了一句,「沒心沒肺」。

雖然聲音不大,可葉爭卻听出了木沉的火氣。葉爭長嘆一聲,沒有生氣,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自顧自的絮叨著。

「哎,這些年在宗內修行,不接地氣,都有點記不起凡世的模樣了。記得小時候我孤身一人四處流浪的時候,沒吃沒喝,也是這個深秋的光景,身上只有披有一件破舊的短衫。那時候想的是,要是有個好心人能讓我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飽飯多好啊,哪怕是碗熱粥,我都是心滿意足的。可那時候,就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沒人滿足我。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跪在人前,就為了不讓自己餓死。還記得有個腦滿腸肥的土財主,不但讓我在他胯下鑽了三個來回,還放出兩條站起來比我還高的狼狗咬我,最後,飯沒要上,還差點給那狗當了點心。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害怕。」

葉爭似乎心有余悸,下意識的拍了怕胸口,以示安慰,隨後,卻帶著一股壞笑,嘿嘿說道,「不過,最後那兩條狗被我偷偷的在食盆里下了點作料,嗚呼哀哉了。」

听著葉爭似乎永無休止的絮叨,木沉一臉的厭煩,心中愁苦不堪。

一向自視甚高的木沉,從沒有想到自己竟能夠淪落到如此境地。先是宗內測驗之時偏趕上自己吃壞了肚子,導致內息不穩,魂元不濟。又因多嘴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糗事公布于眾,導致自己無臉見人。本以為這已是多年難以抬頭的糗事。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又偏偏因此而被內宗逐了出來,這對一向極重臉面的他,實在難以接受。

雖然明知葉爭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但木沉心中仍是鎖結萬千,這樣一來,听到的寬慰也就變成了嘲笑。

葉爭看著木沉臉s 越來越難看,卻是頭一次沒有多余的顧及,仍然繼續回憶著。

「那時候小,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在想,為什麼老天這麼不長眼呢?還不如讓我死了得了,省的受這份罪。可試了幾次,終是沒有了斷自己的決心。到後來啊,也就麻木了,覺得既然還活著,總得對得起自己這副皮囊不是,什麼尊嚴啊,臉皮啊,全都顧不上了,一門心思想的,就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好讓瞎眼的老天爺看看,你奈何我不得。」

說到此處,葉爭轉頭看著臉s 由怨恨轉為迷茫的木沉,笑嘻嘻的問到,「木沉師兄,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木沉一楞。不知說些什麼,但仔細想來,又覺得葉爭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不自覺傻傻的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卻是不知道懂還是不懂。

葉爭一笑,沉默良久,才感嘆道,「活著難,好好的活著更難,可最最艱難的,卻是,活成自己。」

「活成自己?」木沉若有所思的小聲嘀咕著。短短四個字,卻縈繞在心間,久久不能嚼透,久久不能釋懷。

活成自己,說的容易,可做起來,又談何容易。千百雙眼楮盯著你,看著你,千百張嘴笑著你,罵著你,何來的這活成自己?木沉有一絲鄙夷。

但卻不知為何,心中卻是安定了許多,。

正琢磨著要反擊幾句,忽听葉爭大叫一聲,就見一道青s 身影,飛奔而出。

木沉愕然,急忙抬頭望去。

原來,前方有一個鋪子,一塊不大而且有些破舊的白布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大字,包子。

不遠處,已是傳來葉爭恬燥的聲音。

「小二,來四屜包子,要剛出鍋燙嘴的啊,哎,別光撿小的啊,那個,那個肉多的。」

看著葉爭嘰嘰喳喳的跟小二搗亂。木沉心里似是勾起了什麼回憶,愣在原地,不肯動彈。許久,嘴角竟然泛起了一絲微笑,也不知作何感想。

大步一揮,尋葉爭而去。

剛出籠的包子冒著熱氣,頓時遮蓋了兩人的面貌。

過往的行客都詫異的看著被燙的吱哇亂叫又狼吞虎咽的二人,鄙視這二人像是投胎的餓鬼。

※※※

落神鎮外,簇擁著環形的老林。大風起卷,帶來無盡蒼涼。鎮內的百姓若無要事,基本上是不怎麼出門的,有的聚在在家喝些小酒談天說地,有的熱戀青年窗內纏意綿綿,有的守著一爐低火思念遠方的游子,一片祥和安然的氣氛。

今r ,卻不知怎麼,鎮外的老林中,卻突兀的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稟報少門主,那二人已不足落神鎮三十里,是否動手?」

「嗯,動手吧。記住,要活的。」

「是。」黑衣人低沉的答道,閃身不見。

那所謂的少門主回過身來,卻是一張極為j ng致的臉龐。嘴角彎彎,嫵媚而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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